“这飞不稳呐……啊啊啊啊啊——”
空中是白一被拉长的惊叫，她又一次从天上掉了下来，哗啦啦砸断了好些片树枝，一同掉下来的还有插在一旁的初雪。
白一揉了揉摔得感觉要裂开的屁股，有些气鼓鼓的。
“你小子是不是在消遣我，是不是藏私了！”
道归摊摊手，有些无奈。
“早跟你说过，你这把刀不行……”
“哪里不行，这比你那破黑木剑帅多了！”
白一过去拔起了长刀，小心翼翼用袖子擦去泥土，还好没留下划痕，刀身铮亮，像镜子一般映着她有些发红的脸。
“使用道法，媒介不同，效果是天差地别。”
那漆黑的木剑从道归腰间飘起，像是一条大鱼，围绕着他上下翻飞，不停打着转。
只是站在那，心神微动，这剑便像是有了神智一般。
“那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黑剑乖巧停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一步踏上，剑身只是微微下沉，强劲的气浪自他周身散发，将着小腿深的草地吹得紧贴在地面。
冲天而起！
白一只看到黑色的剑芒一闪而过，带着尖锐的爆鸣，将草叶崩了个粉碎，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白色汽团。
“我草，真帅啊！”
灵气如何在体内运行，又如何牵动灵器载着自己飞，其实自己已经烂熟于心了，甚至已经举一反三弄出了水滴形的灵气护盾，可以让飞行顺畅不少。
可不管怎样，就如道归说的一样，凡器始终是凡器，虽然这把刀被武夫温养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了些超凡的征兆，但始终没有跨过那一线。
只要灵气注入的量增多，刀身就会开始颤鸣，有要崩解的趋势，紧跟着飞行姿态就会被扰乱。
可强行减小灵气注入的量又会使自身灵气回路阻塞，连人带刀从天上掉下来了。
“感觉就是为了卖这个灵器，专门设计的这个烂功法，要是凡器也能飞，谁买他这破玩意。”
道归已经在天上飞了一圈又回来了，相比起起飞时的巨大声响，这落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并没有打断白一的思考。
“这下看明白了吧。”
“你的灵气运行已经很熟练了，和我几乎不相上下。”
说到这道归摸了下鼻子，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只是这把刀确实没法承受如此大量的灵气在其中流走。”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哦？”
白一被提起了兴致，初雪已经陪了她好久了，越看越好看，每天都放在身旁一起睡，都有感情了。
“我可以帮你在刀身画上道纹，让灵气的运行尽量在刀身外运行，这样虽然没法长久保持，但练习飞行是绰绰有余了。”
“好！”
“那晚上找到歇脚的地了我再帮你画上。”
小小一团柔软挤进道归怀里，白影在道归眼前一晃，那温软湿热的一小点，与脸颊一触即分。
嘿嘿，小道士还是那么好哄。
道归楞楞的抱着初雪，比这晚霞还红上几分。
“走啦，前面有个村子，我刚才飞天上都看到了！”
“哦……好好……”
……
越往南走，山越高了，深灰色岩石裸露的山体，像是刀劈斧凿一般矗立在大地之上。
云海之上，山巅之际，稀薄的土壤寥寥长着几株细草，反倒是那没有泥土的岩缝里爬出几棵奇形怪状的松树。
“道归啊，你说我们都快到村子了，你跑这来干嘛？”
“只是看到了有些好奇罢了。”
道归扔掉了手里捻成沫的草叶，站起了身。
这些山体上被凿出一人宽的窄路，盘桓蜿蜒而上，山顶则是用千丈长的吊桥相连，像是在空中织出巨大的网。
穿过云层之后，天地间的灵气明显充沛起来，这些草看着稀稀疏疏的模样，其中蕴含的灵力却已经无限接近于灵草。
很明显，这里是修士的手笔。
修士上山并没有这么麻烦。
不管是路还是吊桥，应该都是修给凡人使用的。
那这里也是修士的屠宰场吗？
道归的心沉到了谷底。
赤城道观一游，已经让他确认了，这个世界的修士，只有大鱼吃小鱼这一条路可走，你不走，有的是人走，你不走，就只能被吃掉。
这个世界上没有向着凡人的修士，虽然有天道制衡，可天道也不是全能的，凡人大多数还是成了修士的血食。
道归看了看一旁正蹲在地上敲石块的白伊。
至少，要带她离开这污秽之地，她不应该留在这……
“不去了，今晚就在山上过夜吧。”
“啊？这么冷，为啥啊？”
“这里灵气充沛适合修行。”
白一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体内的藤蔓从刚来到山顶就躁动不断，不断从全身的窍穴疯狂吸纳灵气，只是这大部分灵气都被藤蔓吸收了，自己并没怎么感觉到变化。
“你又要修行一整夜吗？”
“对。”
“那行吧，被子给我，我要睡觉了。”
白伊不用修行，在朝夕相处这么久之后，道归对她的体质已经是了如指掌，本来准备教一些基础功法，如此看来也是没有必要的。
只需要有足够的灵力和一些时间，让体内藤蔓壮大的同时，肉身也一起强化，她的境界就会不断上升，就像……就像妖兽一样，她是天生的修士。
“今天睡这么早吗？”
半个太阳沉于云海之下，云层被这残照映得暗红，像似那炉中之炭，明明将熄，反而灼目。
“你要修炼，不陪我玩也不陪我聊天，那我不就只能睡觉去了。”
“之前教你的雷法学会了？”
白一只是一抬手，雷光乍现，手臂般粗细的掌心雷正中那棵崖边无辜的松树，应声炸开，将那树顶炸了个粉碎，冒着袅袅青烟。
“简简单单！”
白一牛逼的叉了会腰。
人比人气死人。
道归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白伊学道法的天赋会如此恐怖，简单的只要自己用过一次，她就能学个七七八八，难的自己稍微演示几遍，她也能很快学会。
自己也是个天才，从小就在道观里长大，学雷法也钻研了个好几天，哪有教一次然后练都不练，下次就已经精通了的说法。
难道白伊其实是个道门的老怪物，过来逗小辈玩呢？
回想起那脸上残留的温润触感，道归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脑海。
白伊就是白伊。
“对了，白伊，把你的刀给我。”
“你要干嘛。”
白一刚给自己用被子卷好，初雪当然也一起卷里头了，有些不乐意再爬出来。
“帮你画上道纹，明天我们飞着赶路吧，正好让你练习一下御器飞行。”
被子被掀飞，还没落地，白一就已经贴到了道归身边，把初雪塞进了他的怀里。
“交给你了！”
“怎么突然想通了不自己走路了？”
道归正不断从储物戒里掏出各种瓶瓶罐罐。
“因为路还很长，修行不急于这一时。”
“不急那为什么要飞着走？”
道归拿东西的手突然停住了。
又想起那抠搜老头了。
“道归，别人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你。”
“一天到晚看着对啥都不在意，都提不起劲，但是为师知道，为师弟子众多，就数你执念最重。”
“论天赋，你很强，不比为师年轻时弱几分，众多弟子里，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可论道心，你小子不及你大师兄半分。”
老头那吊儿郎当说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变强，同境无敌，同辈无敌，又或是天下无敌，你所求的只是只是力量。”
“只是追求力量，这样的动力并不足以带你走向绝巅，甚至不足以带你去上课。”
“道归啊，修炼修行先修心。”
“多出去走走吧。”
“只是出去走走就能找到道心吗？”
记忆中自己是问过那老头，他说了啥来着？
“走走看嘛，反正你小子一直窝山里肯定是找不到的！听明白了没？听明白了就赶紧从床上给老夫爬起来！还敢逃老夫的早课！你小子胆越来越肥了……”
道归恢复了手里的动作，蹲在一旁的白伊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一头银白发丝被夕阳染成火一般的热烈色彩，小脸藏在阴影里，只有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光。
老东西啊，不愧是老东西，走走还真管用。
道归清了清嗓子。
“之前不飞着赶路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飞行虽然很快，但是对灵力消耗很大。”
“第二是因为，师傅让我出来红尘炼心，多在世间走走。”
“那你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吗？”
白一歪了歪脑袋。
“带你修行，自是要去收集更多资源，就不用省飞行的这点消耗了。”
“道心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到。”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在道归脸上消失，两人都被黑暗笼罩，但那明亮的笑容并没有被黑暗隐藏。
白一很少看到道归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就是自己亲他一口，那也是礼貌又有些尴尬的一闪而逝。
“嘿嘿，我感觉你应该是找到。”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不用再一直走路了。”
“好耶！我就讨厌自己走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