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话音微顿,转而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声调却沉静而有力:
“但——迎娶香子小姐,仍旧是一件难事。”
大殿内霎时寂然。
群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甚至鸟羽天皇也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惊讶与担忧。
他似乎已准备好见证一场大唐与倭国的政治联姻,却不曾料到我会在此时拒绝。
“难事?”
有人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惊愕。
我并未急着解释,而是抬手轻轻一拂衣袖,饮尽杯中酒,方才缓缓开口:
“诸位或许有所不知。我虽身世显赫,位列大唐大使,蒙皇恩殊荣,位高权重,但这一生的道路,却注定不同于常人。”
我目光落在殿中展开的天下图卷上,指尖微微一动,那浩瀚山河再次映入众人眼底。
“行舟身负皇命,受托以安稳诸邦为责。凡四海之外,诸国林立,邦交错杂。大唐虽为天朝上国,然亦需使者往来,宣谕德威。此乃我之使命——或许终生都要在外漂泊,行走天涯。今日在倭国,明日便可能远赴极西,后日又当南下南洋。”
我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字字如铁,击在人心头。
“这意味着,我这一生,难有长居之所,难得安逸之时。纵有‘惊魂号’这般先进的飞舟载具,已大幅减轻行旅之辛劳,但长途奔波、四海漂泊,仍旧是常事。我的夫人们之所以能随我而行,并非因她们姿容貌美,而是因她们皆具非凡之能,或武勇,或术数,或智谋。能在刀光剑影与惊涛骇浪中与我同存共荣。”
我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香子娇美的身影上。她正低垂着眼,双手紧握衣袖,丰腴的胸膛因紧张而起伏不定。
“香子小姐纵然才华横溢,温婉娴雅,但终究是养在深闺的名门闺秀。她未曾历风沙,未尝过颠沛流离。若随我而行,便意味着舍弃安稳宫苑,踏上漫漫征途。风餐露宿,远离乡土,与我一同颠簸余生。”
我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却仍旧坚定:
“这……对一位柔弱女子而言,未免太过苛刻。非是我对香子小姐不满,而是忧心她难以承受此生之重。若因我之任性,而令一位清白闺秀困顿流离,那才是真正的不仁。”
殿中一片寂然。
我的话语,宛如沉重山石,压得群臣再无言辞。
鸟羽天皇眉宇间微动,似有感触。
他心知自己后宫佳丽如云,却无一人愿意舍弃荣华富贵随我漂泊。
藤原香子若真被我带走,这一生未必得安稳。
藤原道长面上神色不改,但袖中手指已紧紧收拢。
他原本以为我会顺水推舟,至少表面应允,未料我竟直言“难事”,还点明原因。
这等说辞既合情合理,又无可反驳。
殿中窃窃私语渐起。
“原来如此……”
“果然非凡人之路,非凡女可伴。”
“这倒也合情理,大使所言,不是拒绝,而是担忧。”
安倍晴明低低一笑,宽袖一展,出声解围:
“果然大使所虑甚远。常人眼中,娶妻不过是成家立业之事,于大使而言,却关乎国运与行程。香子小姐虽佳,却未必能承此重。”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既替我缓和了语气,也不让藤原香子失了颜面。
然而香子却在此刻轻轻抬头,明眸中闪烁着一抹坚定与羞怯交织的光彩。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颤抖:
“大使言重了。臣女虽未历风沙,未尝颠沛,但若能侍奉大使,随君南北,纵是漂泊生涯,亦是荣幸。人生苦短,何必安逸?若能见识四海,伴随大使,纵使千辛万苦,臣女亦愿随之。”
这一番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被她的决绝震了一震。
藤原道长眯起眼睛,似是满意,又似在心底暗暗冷笑。
不愧是他推出来的女子,果然敢于当众表态。
我方才言明“此事为难”,殿内一片寂然,空气似乎凝固。
就在众人尚未从香子“誓愿随我漂泊”的表态中回过神时,藤原道长却已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劝导的意味:
“大使所虑甚是,行走四海,风尘仆仆,非寻常女子可堪承受。然此事不必急于定论。香子既出自我藤原氏,素来饱读诗书,性情坚韧。她若能暂随大使左右,不过是出使倭国期间,稍作引导与照拂,未必便要随君万里。待大使行期已定,再作商议亦可。”
此言一出,殿中低语渐起。群臣听来,这分明是道长退了一步,先不强求婚配,只劝我留下香子“权作助手”。
鸟羽天皇亦点头,语声温和而郑重:
“道长之言,颇合情理。大使此行肩负皇命,所见所闻关乎两国邦交。若有一位熟知倭国典章、礼仪、风俗之人随侍,岂不更省去许多误会?香子自幼在宫中任职,诸事熟稔,若能为大使引路,自当再好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香子身上,语气更添几分柔和:
“至于之后之事,皆可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安倍晴明在一旁微微一笑,袖中折扇轻敲掌心,似不经意,却语声清朗:
“晴明斗胆进言。大使方才忧虑香子柔弱,不堪漂泊。然臣以为——香子小姐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她在宫中曾为中宫之侧侍,掌管文翰,兼事典籍。其人不但学问深厚,且心志坚韧,日日伏案,批改文书,体力与耐性实非寻常女流可比。更兼其余暇之时,仍能自撰文稿,创作不辍,连我亦叹服。大使若以‘柔弱’二字评之,恐未必公允。”
三人一唱一和,话语之中皆是劝留。
殿中群臣也逐渐点头称是,目光再度转向我,仿佛等着我给出最后的裁决。
我端坐案前,指尖轻叩酒盏,目光在香子与三人之间缓缓流转。
沉默片刻,我忽然出声,声音沉静:
“哦?既然诸位皆言香子小姐不同凡俗,非是寻常弱质,我倒也好奇。香子小姐既在宫中有职,平日又自撰文章——敢问可有成稿?若无实物,不过是溢美之辞,岂能服人?”
话音落下,殿内霎时静极。香子俏脸泛起红晕,双手紧紧攥住衣袖,明眸低垂,却终是缓缓抬起。她的声音微颤,却清澈可闻:
“臣女……确有一书。”
说罢,她轻轻起身,纤腰一折,屈身施礼。随后伸手从随身宫女怀中取出一卷厚重书稿,双手托举,高举过头,缓缓呈上。
“此书名为《源氏物语》,臣女愚钝,仿古人笔法,撰写成篇。篇幅冗长,未敢轻易示人。然既然大使有疑,臣女斗胆以此为证。”
书卷厚重,烛光下纸页泛出温润光泽。
看得出这绝非一时兴起的短篇,而是积年累月,倾注心血之作。
我伸手接过,随意翻开一页。
只见其中文字娟秀,笔力婉转,辞藻清丽而不失深沉。
每一行都似倾诉着柔情与幽怨,人物情感细腻至极,章回连贯,情节层层递进。
我翻过几页,心中已暗暗惊叹——这绝非寻常闺秀随笔,而是一部真正的文学巨制。
我抬起目光,定定看着香子。
她脸上红晕更浓,胸口因紧张而急促起伏,却仍旧挺直了背脊,不愿示弱。
“好一部《源氏物语》,果真文笔斐然,朗朗上口。”
我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讶然。
殿中群臣早已屏息。
有人低声惊叹:“竟真有巨着!”有人则面色肃然,显然已被震慑。
待我缓缓阖上书卷,将其置于案上,语声清朗:
“能撰此书,非一日之功。长篇巨制,必需日复一日伏案不辍。此等心志与毅力,远胜寻常。若无坚韧之性,岂能完成?香子小姐虽为闺阁,却以笔代剑,毅力可见。她之所长,确非泛泛。”
话至此处,我语调微转,眼神中透出几分玩味:
“看来,行舟方才言她不堪漂泊,未免有失公允。”
这一句话,殿中群臣心神一震。藤原道长暗暗一笑,鸟羽天皇舒了口气,安倍晴明更是摇扇轻叹:
“果然如此。”
香子却低下头,俏脸绯红,眼眸里却有一抹晶亮。那是羞怯,也是雀跃。她知道,自己已经以才华与坚韧,撼动了这位大唐大使的心防。
——此刻,殿内气氛已然转向,似乎所有人都在等我下一步的决定。
我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那部《源氏物语》,书页的温润触感似乎仍残留着墨香。
心下已有几分赞许,但面色仍旧冷静不动。
我抬眼,看向藤原道长,语声低沉而从容:
“藤原大人,此事虽好,但有一点行舟不敢不言——婚姻之大,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香子小姐既出自名门,理应由其父母主持婚嫁之事。即便是天皇赐婚,也当先通知其父母,得其允准,方算合礼。若仅凭殿上一言,恐难服人。”
此话一出,殿中群臣微微侧目,皆觉我言之有理。毕竟婚姻大事,本不容草率。
藤原道长却不慌不忙,袖口一抖,声音平稳:
“大使所虑周全,然此事并非无解。香子之父确为我远支亲族,今岁在地方供职,未得入京。论辈分,她自是我侄辈。于理,于礼,我皆可代其为主。更何况,陛下若赐婚便是金口玉言,又岂容再有疑议?在座诸公,皆知我藤原氏家风谨严,岂会容不合礼法之事?”
他话音坚定,俨然以长辈之姿替香子主持。殿内不少人暗自点头。鸟羽天皇与安倍晴明更是附和:
“道长所言甚是。”
我心头冷笑。这老狐狸言辞滴水不漏,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接纳香子。若一味推拒,反倒显得我无情无义,损了大唐的“宽容大度”之名。
沉吟片刻,我抬盏一饮,放下酒杯,语声缓缓:
“既然如此,行舟便不再推辞。然此事关乎婚配,终非儿戏。既然藤原大人愿以长辈身份为证,行舟自当尊重。只是——香子小姐与我素未谋面,便谈婚嫁,未免仓促。依我之见,不若先让香子小姐暂随我左右,作为向导与助手,协助我出使倭国。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议婚姻之事不迟。”
此言一出,殿内一阵窃窃私语。有人眼神讶然,有人则暗暗点头。
藤原道长神色微顿,却旋即展颜一笑,拱手道:
“大使此言甚是。香子年少,才情虽高,却未谙世事。若能随大使左右,不独为向导,亦可学得见识。此乃大幸。”
鸟羽天皇亦点头:
“如此妥帖。”
安倍晴明摇扇而笑:
“大使之言,正合人情。婚嫁非可仓促,然先以才情相伴,则大使不至孤行无援,香子亦不失此缘。”
我微微颔首,转眸看向香子。她低眉俯首,俏脸绯红,却能看见眼眸深处闪烁着抑不住的光彩。她已明白——自己成功留在了我身边。
殿内气氛稍稍缓和,我心头忽生一念。
伸手入怀,从空间袋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册笔记本,封面漆黑光润,边角以金色暗纹镶嵌,翻开时纸页雪白平整,厚薄均匀,宛如冰雪裁成。
与之相伴的,是一支修长的钢笔,笔杆乌黑,金属光泽映着烛火,笔尖在光芒下闪耀着冷冷锋芒。
殿内群臣无不侧目——他们从未见过此物。
我双手托起,声音沉稳而清晰:
“香子小姐才情出众,今有幸相见,行舟心怀仰慕。此物聊表结交之礼,若他日香子小姐真有意下嫁,行舟必当以厚聘相迎,礼数更高,绝不辱没。”
我说着,将那本笔记本与钢笔递出。
香子怔了怔,似乎未曾见过如此奇物。
她轻轻上前,双手接过,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笔杆,微微一颤。
她缓缓翻开纸页,只见那平整如玉的雪白纸面,连丝毫毛糙都无。
她轻轻抚摸,仿佛触及天外神物。
“这……竟如此光润?”
她低声呢喃,眼神里满是惊艳。
又看那钢笔,她轻轻旋转,指尖抚过笔尖,竟有一丝寒意沁入肌肤。
她呼吸微乱,俏脸泛红。
作为一位痴迷于文采与创作的女子,她如何不明白,这般纸笔,意味着何等便利与尊荣?
她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笔记本,试着执笔轻描。只见笔尖触纸,墨迹流转如泉水,线条连绵顺滑,宛若天工。
殿中顿时一阵惊呼。
“好……好利落!”
“竟不需蘸墨,便能随意成字?”
“此等文具……未曾见过!”
群臣屏息,目光贪婪。
即便是鸟羽天皇与藤原道长,眼神中亦有一抹动容。
香子却早已沉浸其中。
她笔下落字,娟秀清丽,一行行流畅无比,竟比她平日所用毛笔更为轻快。
她惊讶、激动,眼眶里甚至隐隐有了水光。
她缓缓抬首,眼神定定望向我,声音轻颤,却满是喜悦与感动:
“大使……此物……真是为我所赐?”
我淡然一笑,声音清朗:
“香子小姐之才,理当配得此物。此只是结交之礼。若他日真成姻缘,必有厚聘相随。今日不过权作一份‘投缘’。”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顿时微妙。
群臣皆心中暗叹:唐使者所赐,虽非“国礼”,却几乎不逊于国礼的神异与震撼。
对一名才情女子而言,这份礼物比金银珠玉更有诚意,更能直击人心。
香子俏脸潮红,低下头,却忍不住以手抚笔,珍惜如命。
她心头的悸动,已然毫不掩饰。
此刻她已不再仅仅是“被推上殿的棋子”。
在我与她之间,真正有了一丝私人意味的情谊。
殿堂之中,乐声再起,酒盏再斟。
但无论是鸟羽天皇,还是藤原道长、安倍晴明,目光皆若有深意,投向我与香子之间。
他们已看出,这一局美人计并未完全落空,反而因我的馈赠而更添一层微妙的牵绊。
我轻轻抬手,示意香子不必拘谨,吩咐侍女添了锦垫,在我花妃们的席次之间留出空位。
“香子小姐,既然暂随行舟,便不必局促。且坐于此,与几位夫人同席。”
话音一落,殿中群臣眼神各异。
有人暗暗叹息——这位藤原家女郎,初登殿便获此殊礼,已不再是寻常的“献媚之姿”。
夜来香嫣然一笑,美眸波光潋滟,主动挪身半步,让出一席之地。
她伸手牵住香子的手腕,柔声笑道:
“香子妹妹,来,坐在我旁边,今日是喜宴,不必生分。”
香子俏脸酡红,眼神羞怯,却满心欢喜。
她心知——能坐入这些绝艳女子之间,已然被大唐使者接纳,便等于踏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她忙不迭点头,轻声应道:
“谢夫人厚爱。”
她莲步轻移,缓缓落座。
与夜来香比肩而坐时,那股浓烈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紫发妖娆,媚笑入骨,与倭国女子的清丽含蓄大不相同。
香子虽自诩丰腴明媚,可在夜来香身旁,仍觉一股莫名的压迫。
然而夜来香并无敌意,只亲手为她斟酒,玉指修长,轻声道:
“妹妹莫要紧张,且饮一盏。”
香子忙双手接过,俯首一饮而尽,语声颤颤:
“谢姐姐。”
我端坐高席,目光淡然扫过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香子果然心思单纯,以为坐入花妃之间,便是“预备后宫”的标志。
她欢喜之意溢于言表,眼神里甚至闪烁着与诸妃并肩的憧憬。
殿中乐声依旧,烛火摇曳。
我乘着气氛,再度举杯,高声道:
“行舟奔波海外,诸国往返,其间奇闻异事,岂可不与诸位共享?”
群臣顿时安静下来,皆屏气凝神,欲听我言。我将酒盏一饮而尽,缓缓放下,目光投向殿中巨幅地图,语声沉沉:
“行舟曾至南海诸岛,遇海寇横行,百舟围堵。彼时孤舟在海,四面皆敌,若正面硬拼,必陷险境。我令舟上士卒伪作沉船之象,暗布火油。夜半点燃,烈焰冲天,海寇见之,以为天火降灾,仓皇溃退。行舟趁乱杀出重围,反以寡敌众,得全胜。”
言罢,群臣面色皆变。有人惊叹:“竟有此机谋!”有人更是低声私语,满心震撼。
我又微微一笑,声音不疾不徐:
“昔日西域,有国拒我唐使,欲劫行舟。彼国王侯设宴,暗伏刀斧手,欲以饮宴为局。我察觉异状,先自引刀斩落烛台,满堂大乱。趁其惊惶,拔剑逼其王侯于席前,喝令群臣降服。次日,此国献城投降,自此岁岁奉贡,不敢再逆。”
群臣面面相觑,愈发屏息。安倍晴明摇扇轻叹,低声自语:
“此等胆略……我邦未有。”
鸟羽天皇更是频频点头,额上细汗却掩不住惊叹:
“不愧是唐皇倚重之人!”
香子双手紧握酒盏,眼神炽烈,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心神全被我言辞勾住——年轻如我,却已历经此等险境,所言非虚,字字带血。
难怪我有七妃环侍,难怪我能立于殿堂之上,压得万官噤声。
殿中气氛渐盛,杯盏相击,乐声悠扬。
直至月上中天,酒意方浓。
我缓缓起身,俯身拱手,声音沉稳:
“夜已深沉,行舟不敢扰陛下安歇。今日已尽欢,容我告辞。”
鸟羽天皇慌忙起身,深揖而送:
“大使不必拘礼,愿常驻我邦。”
安倍晴明笑意温润,宽袖一展,躬身道:
“大使请随我来,先前所言之宅,已备妥当。”
——霞月苑。
我记得这三个字,正是晴明所报。
随他步出大殿,夜风拂面,灯笼火光如星河闪烁。
未行多远,便见一片幽深园林映入眼帘。
长廊蜿蜒,白石铺地,两侧植有樱树与松柏,枝影婆娑,月色如水。
穿廊入苑,迎面是朱漆大门,高耸如宫殿。
门扉开启,暖光流泻,一座恢弘宅邸赫然展现眼前。
琉璃瓦覆顶,雕梁画栋,檐角悬铃,清音阵阵。
庭院中假山流水,池上小桥横陈。
寝殿高阔,帷幕锦绣,内饰金碧辉煌,几乎不逊皇宫正殿。
更有侍女数十,早已整齐候立,齐声俯首:
“恭迎大使大人!”
我心下暗笑。
驿馆虽为国宾所居,终究简陋,岂能与此相较?
霞月苑分明是倭国最高等级的贵族苑邸。
安倍晴明此举,已表明态度——他欲让我在此安然久居,尽享尊荣,不再怀疑,不再设防。
晴明执扇而笑,语声清澈:
“大使且安住于此。此苑自今日起,便唯大使所用。苑中一切下人,皆听大使使唤,绝无旁议。此处无拘无束,若大使愿常留,便可视此地如京师之宫殿,不必有半点顾虑。”
霞月苑的廊灯在夜风里摇曳,光影如流水般倾洒。安倍晴明执扇而立,宽袖微扬,笑容依旧温润。
“今夕大使所显,真乃威仪无双。”
他低声开口,语调中却暗藏几分意味深长:
“唐皇厚礼已下,陛下与朝野皆震。只是大使骤然来临,我邦未及筹备,诸多事务仓促。故请大使莫要急躁,于此地暂居一日。明日之后,不论政务还是游览,我等自会妥善奉迎。”
我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沉静,唇角含笑:
“晴明公言重了。行舟有的是耐心,自当容你们从容筹备。”
晴明眸光一转,忽又俯身,近我耳畔,以只有我能听见的低声呢喃:
“此苑重门叠户,外人不得入。大使且放心——今夜无人打搅。阁下既有诸位夫人相伴,何不尽情同乐?况且……”
他话音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暧昧:
“香子小姐已入座于夫人之间,心意昭然若揭。大使若肯收其清白,亦是我邦之幸。齐人之福,何乐不为?”
我目光微眯,笑意更深。晴明此言,无疑是明示:倭国愿将香子“献作质子”,让我在权势与肉欲之间占得双重便宜。
我沉吟片刻,语声淡淡:
“晴明公所虑甚周。行舟明日不扰,你等尽快筹备文书与贡礼便是。至于今夜——”我顿了一顿,唇角挑起讥诮般的弧度,“自当好生享乐。”
晴明大喜,深深一揖:
“必当尽快照办。今夜还请大使宽怀。”
我拱手送他,直至他身影消失在廊外,方才转身,目光落回身后随行的花妃与香子。
夜风掠过,带着淡淡樱花香。
殿门合上,苑中只余我们。
我带着众人步入卧室。
此处寝殿广阔,榻榻米一望无际,几乎能容数十人酣眠。
烛火摇曳,纸障映照出柔和光晕,氤氲出暧昧的氛围。
夜来香轻笑着伸展娇躯,紫发如瀑,眼角媚光四溢:
“小坏蛋,这可比那驿馆舒坦多了。你看,这么大的榻榻米,足够我们一同翻滚。”
牡丹嗤笑一声,解下战甲,露出古铜色肌肤,赤臂拍了拍厚实的榻面:
“正好,今晚不用挤成一团。”
凤仙九尾摇曳,依偎到我身侧,娇声似嗔:
“少爷,你可别忘了,晴明大人临走时还特意提了香子。人家呀,明明害羞得要命,却还是被推了进来。”
她尾巴轻轻勾向香子腰间,逼得她俏脸飞红。
香子低垂着眼帘,指尖揪着袖口,唇瓣微启,却未敢言语。
她的呼吸急促,胸前起伏不止,显然心跳如鼓。
我故意收声,转而假意问道:
“香子小姐,今夜你是要另居别院,还是就留在此处,与我夫人们同榻?”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陡然一紧。
香子脸颊瞬间绯红如火,贝齿轻咬下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来香眼波流转,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她毫不客气地揽过香子的纤腰,胸前丰硕狠狠挤压在香子臂弯:
“妹妹这还用问?自然是留下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今夜你就要学会体会——被我们家小坏蛋宠爱的滋味?。”
香子娇躯一颤,呼吸更乱,似乎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抬眼望我一瞬,眸光湿润,仿佛在请求,又像在期待。
榻榻米宽广无垠,我负手而立,目光冷冷扫过。
花妃们环侍,个个神情不同:黑蔷薇高傲冷漠,却唇角似有讥笑;水仙低眉顺目,神色温柔;茉莉端庄圣洁,却掩不住眼底暗潮;金盏如冰,眸中无波。
而香子,此刻正被夜来香搂在怀中,粉颊绯红,似是半推半就,却没有半点挣脱的意思。
我心中暗笑——安倍晴明所谓的“无人打搅”,自然是早有安排。
“很好。”我缓缓开口,语声低沉而清晰,“既然如此,今夜便由我亲自决定。”
我抬手,轻轻一挥,纸障合拢,烛火微暗,寝殿中只余呼吸声与衣衫摩挲的细响。
空气骤然变得炽热,榻榻米之上烛影摇曳,殿中氤氲的气息愈发炽热。
夜来香早已环臂搂住藤原香子的纤腰,将她半推半搡地送到我怀中。
香子原本还想退后,可脚步虚浮,终究还是跌入我胸膛。
一瞬间,她仰起脸,水润的眼睛在暗光中微微颤动。那抹羞怯与惊慌,却又夹杂着说不出的兴奋,让我心头暗笑。
她当然明白自己正被推向怎样的结局。
今夜她不是摄关家远支的清贵闺秀,而是大唐使臣怀里的女人。
藤原香子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心底却泛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热流。
——眼前的顾行舟,不仅仅是大唐的使臣,更是她自幼便憧憬的大国化身。
他年轻,却已是帝国重臣;他勇武睿智,文武双全;更令人震撼的是,他身边环侍着一众天姿国色的夫人,却仍能让她们心甘情愿,温顺如婢。
这样的男子,注定是让女人清心顺服的强者。
香子本已娇羞战栗,但越是想到这一点,越觉自己若能被他纳入怀中,反而是一种荣耀。
四周的花妃们宛如一圈火焰,将我们围在中央。
牡丹盘膝而坐,赤臂支颐,眼神带着挑衅;黑蔷薇冷艳无声,只用红眸冷冷注视;茉莉端庄,却嘴角含着暧昧的微笑;水仙、凤仙、金盏皆安然自若,仿佛见惯了这一幕。
唯有夜来香笑得最放肆,娇声唤道:
“小坏蛋,今夜可别让香子妹妹失望呀。”
香子呼吸急促,娇躯轻颤。我伸手抚上她的面庞,手指划过她的唇角。她像受惊的雏鸟一般战战兢兢,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带着惶恐:
“……大使殿下,臣女……臣女还没有准备好……”
她的声音颤抖,仿佛带着哭腔,却又不是真正的拒绝,而是一种茫然的无措。
我轻笑,指尖在她唇瓣上轻轻摩挲:
“别叫我大使殿下。”
香子愣了愣,抬眼望我,眼神里闪着困惑。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你可以像恋人一样称呼我。你心里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的呼吸一滞,双颊飞红。
我的手指已探入她衣襟,温热掌心贴上她胸前的丰腴。
她浑身一颤,低低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整个人像要溶化般软在我怀里。
迷乱之间,她声音娇媚而含糊,终于低声吐出两个字:
“顾君……”
那语调缠绵暧昧,仿佛带着醉意的情话。
我心头一震,忽然想起源赖光的女儿黄泉影——当年她同样曾在我耳畔呢喃“顾君”,只是那段因缘因种种阻隔未曾成就。
如今,另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却在我怀中娇声唤我“顾君”,让我心底的征服欲油然而生。
香子羞怯地蜷缩着,明明心中仰慕,却仍旧小声呢喃:
“顾君,香子……香子不知自己是否能胜任……夫人们皆如天人,香子怎敢相比……”
我低声冷笑,手掌忽然探入她衣襟之下,一把握住她胸前那对丰硕的乳肉。
手指用力,十指陷入柔腴之中。
香子发出一声被压抑的惊呼,眼角迅速溢出泪光。
我俯身在她耳畔,吐息灼热,声音低沉而粗野:
“你别以为,我让你留在身边,是看中你的诗文才情。”
香子娇躯一颤,眼神迷离,呼吸急促,仍旧在我手下战栗。
“那……那顾君,是因何?”
她颤声问,声音里既有惶恐,也有一丝期待。我淫笑着俯身,唇齿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手下骤然加力,狠狠捏住那团丰腴。
“就因为这个。”我低声狞笑,“因为你奶子够大,够骚。老子一看到你就想操你。明白了吗?”
话音一落,我指尖一捏,她忍不住高声哭吟出声:
“呀——顾君……!”
藤原香子心口骤然一颤,那粗鄙不堪的字眼仿佛带着烈焰,瞬间点燃了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常年累月的矜持与家教,本该让她对这种言语生出厌恶,可她偏偏没有半点排斥。
相反,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与快感沿着脊背攀爬而上,直冲天灵。
她的眼神迷离,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和服下丰腴的乳峰撑裂。
心底那股说不出口的矛盾,在此刻被彻底撕开——作为倭国前无古人的不世才女,藤原香子当然仰慕能与她吟诗作对的风雅才子,只有那样的男人才能真正读懂她笔下的字句,体会她心灵的细腻与温婉。
没有共鸣的婚姻注定是孤寂与折磨,可是,她又何尝没有一次次在午夜梦回时,渴望过被一名强壮的、如武神般的男人死死压在身下,令她屈服,令她不必再强撑矜持与清高?
香子渴望的不仅仅是温柔体贴的理解,更是铁与火般的征服与庇护——她幻想过被一双粗粝的手掌套上项圈,化作一个羞耻的玩物,在他怀里哭泣,在他眼底被彻底奴役。
那样的耻辱,反倒会让她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可这种幻想在现实中荒唐到近乎不可能。
倭国的才子们只会在她面前低声吟咏,赞叹她的才情,却永远不敢说出任何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而那些粗鄙的武士,纵然身躯高壮,却只会大声吆喝、刀剑见血,根本无法同她在灯下推杯换盏,谈论诗经与风雅。
她的渴望,既要白日里的风流才子,又要夜半时分的冷酷魔王——这种两极并存的男人,从未在倭国出现过。
于是,她把这种无法倾诉的矛盾,悄悄写进了她的《源氏物语》。
字里行间,暗流涌动,全是她心底不敢言说的欲望。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料到,会在今夜、在这片陌生的大唐使节怀中,真正满足了她那全部的羞耻与幻想。
顾行舟——他白日里胸怀万里,纵谈天下大势,旁征博引诗书,连她吟出的诗句也能立刻对答如流,甚至比她更深刻地看透了文字背后的情感与讽喻。
可在夜色与烛影间,他却能一边揽住她的腰身,一边用最粗鲁最下作的淫语辱骂她是个“奶子大的骚货”。
温文尔雅与兽性征服在同一张脸上重叠,彻底击碎了她心底最后的屏障。
香子怔怔望着我,脸颊烧红,眼角氤氲水光。
她分不清这是羞耻还是兴奋,只觉得身体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攫住。
那是她笔下虚构的男人,那是她梦里臆想的存在,如今就活生生地将她压在怀里。
她已然没有退路。胸腔里的心跳急促得仿佛要从喉咙冲出,她娇躯战栗,双唇微启,声音如泣如诉,却带着沉沦的呢喃:
“顾君……你竟……全都看穿了……我……逃不开了……”
榻榻米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光影映得藤原香子的肌肤如雪。
她才刚刚跌入我怀,尚未来得及平复心跳,便被我粗野的一拽,华丽的浅紫和服从胸口猛然绽开。
织锦暗纹在撕裂声中散落,丝缎滑落榻面,大片雪白的肌肤骤然暴露在空气里。
她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并未挣扎。胸前那对硕大、圆润、白腻的乳肉猛然跃出,丰腴沉甸甸地颤抖着,仿佛在向我邀宠。
我低声冷笑,粗声在她耳边咆哮:
“呵……香子,你自诩才女,吟诗作赋,可这副奶子,哪里像文雅的闺秀?长得这么大、这么白、这么骚荡,分明是给男人揉捏、引诱男人播种受精的淫货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