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原本在我口腔里疯狂肆(肆虐)的舌头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她结束了这个粗暴的吻,微微向后退开了一些,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一条晶莹的、长长的唾液丝线,连接着我们微微分开的、都有些红肿的嘴唇。

她看着我,那双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的漂亮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胜利者才有的光芒。

她丰润的嘴唇上沾满了我们俩的口水,看起来水光潋滟,异常性感。

她大口地喘着气,饱满的胸膛因此而剧烈地起伏着,带得那对被恤包裹着的巨乳也随之晃动不已。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了我们紧贴着的下半身,落在了我那根将裤子顶起一个夸张帐篷的丑陋东西上。

然后,她再次抬起头,迎上我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贱狗先生,”她开口了,声音因为刚才那个激烈的吻而变得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进了我的脑子里,“现在,你还觉得我在跟你谈恋爱吗?”

“这不是恋爱是什么?我的袁小姐,”我凑得更近,几乎能感受到她嘴唇的温度,我们呼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嘴上说不要,身体不也还是很诚实吗?”

她揪着我衣领的手指猛地收紧,勒得我喉咙有些发紧。

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漂亮眸子,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名状。

有错愕,有被戳破伪装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被冒犯的、冰冷的怒火。

那股刚刚还野性十足的侵略气势,像是被我这句话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了下来。

她松开了紧扣着我后颈的手,那只揪着我衣领的手也松了力道,最后一把将我的恤推开。

我们俩的身体因此而分开了半米远的距离。

夜风从我们之间穿过,带着一丝凉意。

我看见她光裸着的大腿,因为寒冷,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在电瓶车前面。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车头的距离。

她低着头,伸手,极其缓慢地将身上那件宽大的、被我们俩弄得皱巴巴的黑色恤下摆拉了拉,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个动作让她本就宽大的领口向一侧滑落得更厉害,整个右边的、圆润白皙的肩头都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中,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

她那对被恤包裹着的、巨大得不成比例的奶子,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头。

路灯的光线正好被一阵风吹动的树叶分割得支离破碎,光影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让我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度冰冷且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

“诚实?”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却又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路小路,你搞错了。那不叫诚实,那叫发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前走了一步。

那双在昏暗灯光下白得刺眼的、光裸着的大长腿,踩着地面上斑驳的树影,重新走到了我面前。

她没有再碰我,只是停在了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她微微仰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光。

“人和狗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不会随时随地都在发情。但你好像不是,”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我那根依旧很不争气地顶着帐篷的裤子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所以你说得没错,我的身体,是挺诚实的。就像一条到了发情期的母狗,闻到了公狗的味道,就会流水,就会想被操。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至于你,”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我的脸上,那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物体,“你与其关心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不如多关心一下我的数学成绩。因为我这具\'诚实\'的身体,只是你帮我补习的报酬而已。什么时候我的数学考到一百四了,或者……什么时候我玩腻了,这场交易,”她顿了顿,嘴角的嘲讽弧度更大了,“随时都可以结束。”

真是够狠的,为了在口舌上赢过我,自己是母狗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袁小姐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我耸耸肩,这个女人,嘴上从不饶人,针尖对麦芒的一直说下去对我没什么好处,这种时候让让她不是什么坏事。

“那,明天见。”说着,我骑上电瓶车,冲她摆了摆手,这个女人,实在是令人疯狂。

电瓶车的马达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我扭动车把,车头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开。

我的余光瞥见,站在路灯下的袁欣怡并没有立刻转身走进那扇需要刷卡的玻璃门。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

夜风比刚才更凉了一些,吹得她那件宽大的黑色恤下摆猎猎作响,不断向上翻飞,几乎要露出她浑圆挺翘的屁股。

她似乎感觉到了凉意,下意识地抱起了双臂。

这个动作,让她本就宽大的衣服更紧地绷在了胸前那惊人的饱满上,勾勒出两道无比夸张的、让人血脉偾张的弧度。

她光裸着的大腿在昏黄的路灯下白得像两根象牙雕塑。

我没有回头再看她,猛地加大了油门。电瓶车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将她和那片昏黄的灯光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操,真他妈是个妖精。*

*嘴上说着是交易,身体倒是诚实的很,那句“贱狗先生”听得老子鸡巴又硬了。明天……明天非要在床上把她干得求饶不可。*

我骑着车在深夜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飞驰,凉风吹在脸上,却没有让我那颗因为她而变得滚烫的脑袋冷却分毫。

回到家,家里一片漆黑,我爸妈大概已经睡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把那袋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垃圾丢在门口。

回到房间,我没有开灯,直接脱掉衣服,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这一觉睡得极沉,没有做任何梦,但又感觉整个晚上,大脑都在不停地、一遍遍地回放着昨天和今天跟袁欣怡之间的种种纠缠。

沙发上的激烈肉搏,书桌边的粗暴操干,浴室里的相互挑逗,还有最后在小区门口那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

她说的每一句狠话,每一个嘲讽的表情,都像是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的电影,挥之不去。

“滴滴滴——嘟嘟——”

一阵尖锐又带着奇特旋律的口哨声,将我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色才蒙蒙亮,带着一种清冷的灰蓝色。

我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抓到了正在疯狂震动叫嚣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六点三十分,闹铃是我特地设置的,《杀死比尔》里那段死亡口哨。

我关掉闹钟,坐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样,特别是腰部,酸疼得厉害。

昨天和今天那两场高强度的性爱,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

我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那根罪魁祸首此刻正软趴趴地耷拉着,但只要一想到等下就要见到那个小妖精,它就又有了不安分的迹象。

*妈的,身体真是诚实。*

我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还带着睡意的脸,和眼底下淡淡的青色,心里不由得苦笑。

七点,张记锅贴,辣馄饨,不加香菜。

我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恤和运动裤,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我抓起钥匙和手机,下了楼。

我骑着电瓶车,在清晨微凉的风中穿过几条还很安静的街道。

路边的早餐店已经开了门,白色的蒸汽从蒸笼里升腾起来,混杂着油条、豆浆和各种包子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几个穿着校服、和我一样骑着车的学生从我身边超过,应该是赶着去上早自习的。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街角那家挂着红底黄字招牌的“张记锅贴”。

店门口已经排了几个等着买早餐的人。而在队伍的最后面,站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今天没有穿那身清凉的露脐恤,也没有穿那套风骚的制服。

她穿了一套和我们学校运动校服同款、但明显是名牌的深蓝色运动套装。

宽松的运动长裤包裹着她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上身则是一件配套的连帽拉链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将她大半张脸都遮在了阴影里。

她脚上穿着一双限量版的白色运动鞋,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起上学的高中女生,低调得几乎要淹没在人群里。

如果不是她那即便穿着宽松运动服也依旧遮挡不住的、异常丰满的身材曲线,我几乎都要认不出她了。

她似乎没看到我,只是低着头,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地面上的一个小石子。

“早上好啊,袁欣怡。”我可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们私下里的那些骚话,我把电瓶车停在旁边落了锁,走到她身边,排在了队伍的末尾,“怎么来这么早?”

我身上的恤和运动裤都带着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干净的樟脑丸味,和早餐店门口这股油腻腻的、混合着面粉和肉馅的香气格格不入。

我们俩并排站着,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就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碰巧在同一家店买早餐的同班同学。

她听到我的声音,把视线从脚尖那个无辜的小石子移开。

她抬起头,那顶宽大的卫衣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和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有点眼熟但不太想搭理的陌生人。

“我家住得远,”她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来,很轻,也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习惯早起。”

她说完这句,就没再看我了,而是转回头,继续盯着前面排队人群的后脑勺,仿佛我只是一个问路的,我们之间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姿很直,那件宽松的运动卫衣也无法完全掩盖住她胸前那惊人的饱满轮廓。

随着她细微的呼吸,那片区域有微小的起伏。

*操……*

*真他妈会装。昨天晚上哭着喊着让我操她的人是谁?*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也没再自讨没趣。

我学着她的样子,双手也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和她一起沉默地排队。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前面的人在和老板讨价还价,讨论着要加几个蛋。

油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锅贴被煎得金黄酥脆的香气一阵阵地飘过来,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醒了。

队伍又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我身边的袁欣怡似乎是觉得站着无聊,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她低着头,解锁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几下,像是在回什么消息。

然后,她举起手机,对着早餐店那块挂满了价目表的油腻腻的牌子,像是要拍个照。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摸出来一看,是微信消息,她的头像在列表顶端闪动着。

我点开。

【袁】:帮我付钱,猪头。

【袁】:[图片]

那张图片,就是她刚刚拍的早餐店价目表。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她依旧维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态,卫衣的帽檐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仿佛刚刚那条消息不是她发的一样。

她那双被深蓝色运动长裤包裹着的腿,因为站立的姿势而绷得很直,勾勒出紧实又富有弹性的大腿和浑圆的臀部轮廓。

*妈的,使唤我使唤得真他妈顺手。*

我没回她消息,直接把手机揣回了兜里。队伍终于排到了我们。

“老板,两份锅贴,两碗辣馄饨,”我对着油锅后面那个忙得满头大汗的老板喊道,“一碗不要香菜。”

“好嘞!一共三十二!”老板手脚麻利地用铁铲将一锅金黄焦脆的锅贴铲进纸袋,又从旁边的大锅里盛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我掏出手机,扫了码。

我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食物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袋子传递到我的手上。

袁欣怡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从排队的人群里挤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

“去哪儿吃?”我转头问她。

“随便。”她拉了拉卫衣的拉链,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街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

那里有几条长椅,几个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正在活动筋骨。

我们穿过马路,走进了那个种满了香樟树的小公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树叶和泥土混合的清新味道,比马路上好闻多了。

我们在一条空着的、刷着绿漆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把袋子放在我们中间。

她很自觉地从袋子里拿出那碗没有香菜的馄饨和一份锅贴,打开盖子,拿起塑料勺子,低头就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用勺子小口地喝汤,然后夹起一个饺子皮薄馅大的馄饨,吹了吹热气,才放进嘴里。

即便穿着这么一身毫不起眼的运动服,也依旧能看出良好的家教。

我打开我的那份,一股混合着辣油和香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我夹起一个底部煎得焦黄酥脆的锅贴,咬了一口,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嘴里爆开。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吃着早餐,谁也没说话。

偶尔有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骑着车从公园外面的马路上经过,好奇地朝我们这边看一眼,但应该没人认出我们。

她先吃完。

她把空了的碗和装着锅贴的纸袋重新放回塑料袋里,打了个结。

然后,她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她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公园里那些正在打太极的老人。

阳光透过香樟树茂密的枝叶,在她那张戴着卫衣帽子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那件卫衣的拉链只拉到了胸口的位置,露出了里面那件白色的恤内搭。我能看到她那道因为胸部太过丰满而形成的、深邃的阴影。

“下午放学,还是去你家。”她突然开口,眼睛依旧看着那些晨练的老人,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一到周五去我家肯定不行,我爸妈都在家。我摇摇头,“工作日我爸妈晚上在家的,周末再说吧。”

坐在我旁边的袁欣怡,听完我的话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看着不远处那几个慢悠悠打着太极拳的老爷子,好像我刚刚说的话跟公园里的空气一样,不值得她浪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她那顶深蓝色的卫衣帽子,将她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阴影里。

阳光越来越亮,透过我们头顶上香樟树茂密的枝叶,洒下无数个细碎跳动的光斑。

有几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女生结伴骑车经过,她们一边骑车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清脆的笑声隔着马路都传了过来。

我以为我这句带着明显拒绝意味的话,至少会让她有些不悦,或者像往常一样,用她那大小姐的语气冷嘲热讽几句。

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坐着。

就在我吃完最后一口锅贴,准备把垃圾收拾起来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她坐直了身体,那件宽松的运动卫衣也因为她的动作而重新贴合住身体的曲线,勾勒出胸前那惊人的饱满弧度。

她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放在长椅上,然后站了起来。

她没有马上走,而是绕过了我们俩中间那袋垃圾,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身上那股运动过后混杂着汗水和洗发水味道的气息,清晰地扑进我的鼻子里。

她比我矮了半个头,现在这么面对面站着,她需要微微仰起脸才能看着我。

她身上那件宽大的卫衣帽子,因为她起身的动作而向后滑落了一些,露出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所以,”她开口了,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问题只是因为你爸妈在家?”

*不然呢?难道我们还能跑到酒店去开房?*

我心里腹诽了一句,但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哦。”她应了一声。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她向前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限。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卫衣服帖下的那对巨大柔软的奶子,几乎要碰到我的胸膛。

她微微踮起脚尖,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混杂着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流,喷在我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痒意。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带着一丝冰凉的、不容置喙的味道。

“那就去学校。”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去学校?在学校里补习?还是用那种方式?

“你疯了?”我下意识地也压低了声音,“学校到处都是监控,更别说晚自习教室里那么多人,你想让张芷颖直接带人来抓奸?”

“谁说要在教室了?”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凑在我耳边说话的姿势,我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嘴唇轻微的动作,摩擦着我的耳垂。

她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反应,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艺术楼,”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属于胜利者的得意,“那边有几十个独立琴房,隔音效果好得很。下午放学,大多数艺术生都去画室或者回家了,那里基本没人。”

她直起了身子,重新和我拉开了一些距离。她看着我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震惊表情,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漂亮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

“怎么了?”她拉上了自己滑落的卫衣帽子,重新将大半张脸藏进了阴影里,“不敢了,贱狗先生?”

我冷哼一声,不敢?她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啊,袁小姐这么主动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的回应似乎让她很满意,也可能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答案是什么,因为主动权从一开始就牢牢地握在她手里。

她那顶深蓝色的卫衣帽子微微动了动,算是给了个回应。

然后,她不再理我,转回头,拿起塑料勺子,继续专心致志地对付碗里剩下的那几个馄饨。

我三两口吃完了我的那份,说实话,味道不错,辣油很香。

我把空碗和纸袋塞回塑料袋里,靠在长椅冰凉的靠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吃。

她的动作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两下,然后整个放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小松鼠。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天气很好,美人相伴,哪怕这个美人脾气跟女王一样差,也依旧让人内心一阵畅快。

我甚至开始觉得,“贱狗先生”这个称呼,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

她吃完最后一口,将空碗和勺子也放回袋子里。

她抽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然后把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我们中间那个装满了垃圾的塑料袋里。

她站起身,很自然地将我们俩吃剩的垃圾袋拎了起来,转身走向不远处那个绿色的垃圾桶,“啪”的一声丢了进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丢完垃圾,她没有立刻走回长椅,而是拍了拍手,转身,目光越过我,看向了学校的方向。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径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深蓝色的运动服让她在晨练的人群中并不起眼,只有那优越的身材比例和走路时微微摇晃的高马尾,还能显示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操,这是命令我跟上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从长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我走到我的小电驴旁边,解开锁,跨了上去。

我没有立刻骑走,而是拧动车把,用车头对准她的背影,然后用最慢的速度,几乎是推着车,跟在了她身后大概三米远的地方。

她似乎知道我在后面,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一个走着,一个骑着车,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穿过了小公园,汇入了去往学校的人流中。

去学校的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部分都是和我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有骑车的,有步行的,还有几个踩着滑板呼啸而过。

自行车的铃声、学生的吵闹声、路边早餐店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早晨七点半独有的喧嚣。

袁欣怡就那么走在人群里,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帽子戴得严严实实,将自己和周围的热闹隔绝开来。

我骑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侧后方。

好几次,有认识我的同学冲我打招呼,我都只是笑着点点头,不敢多说话,生怕被人发现我和前面那个“高冷女神”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我们就这样,在喧嚣的人潮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一直走到了学校门口。

下午放学她装作收拾书包的样子,回头看了看我,冲我眨了眨眼睛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心领神会,在座位看了会儿小说,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妈的,在家还有换洗衣服,在学校没有卫生间给我们用,该怎么弄?也不知道袁欣怡带没带换洗的衣服。

在路上我神思摇荡,妈的,我怎么开始主动关心起她了。我摇了摇头,走到艺术楼,开始一间一间的寻找了起来。

傍晚的艺术楼安静得像一座被遗弃的城堡,与几分钟前还人声鼎沸的主教学楼判若两个世界。

走廊里空无一人,声控灯因为我沉重的脚步声而一盏盏亮起,又在我身后接连熄灭。

大部分教室和琴房的门都紧紧地关着,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一两间画室里还亮着灯,但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大概是值日生忘了关。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松节油、石膏粉和旧乐器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我一层层地向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妈的,这女人到底躲哪个角落里了?

她发的微信只有“艺术楼三楼”这几个字,跟打哑谜似的。

三楼的走廊比下面两层更暗,尽头的窗户只能透进一点天边最后残留的、灰紫色的余光。

我放轻了脚步,像个做贼的,一间间地挨着门听。

大部分琴房都死一般寂静,有的甚至能从门上的小玻璃窗里看到里面落满了灰尘。

我心里那股刚升起的燥热,都快被这阴森的气氛给浇灭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准备掏出手机骂她的时候,我注意到走廊最里面,几乎是紧挨着楼梯口的那间琴房,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细细的缝。

一缕极其微弱的、手机屏幕发出的冷白色光线,从那条门缝里透了出来。

我心领神会,慢慢地走了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将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拧,然后缓缓地,将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推开。

琴房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

房间里没有开灯,显得很昏暗。

唯一的光源,就是她手上那个亮着的手机屏幕。

房间中央摆着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琴盖合着。

墙壁上贴着一层厚厚的、凹凸不平的灰色吸音棉,让这个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压抑。

袁欣怡就坐在钢琴前的琴凳上。

她脱掉了那件深蓝色的卫衣外套,就丢在旁边的钢琴上。

身上只穿着那件简单的白色圆领恤,紧身的布料在昏暗中依旧清晰地勾勒出她那夸张的胸部轮廓。

她没有好好坐着,而是将一条腿盘在了琴凳上,另一条腿随意地踩着地,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歪向一边。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漂亮的侧脸和一段白皙的脖颈。

她那头扎得很高的高马尾,随着她手指在屏幕上的滑动,在身后轻轻地晃动。

听到开门时门轴发出的那声轻微的“吱呀”声,她皱着眉,很不耐烦地抬起了头,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朝门口看来。

当看清是我之后,她脸上的不耐烦并没有立刻消失,只是转化成了一种更加理所当然的、大小姐式的挑剔。

她没有站起来,甚至连坐姿都没有变一下,就那么歪着身子,盘着一条腿坐在那里。

“你怎么才来?”她的声音在贴了吸音棉的、几乎没有回声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属乌龟的吗?我都快睡着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脚后跟将那扇厚重的门彻底带上。

然后我转过身,没去看她,而是抬手,将门把手下方那个老旧的、黄铜色的旋钮锁,顺时针转了九十度。

“咔哒”一声。

清脆的落锁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被吸音棉包裹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像是某种仪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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