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那场带着血腥味的冲突后,楚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第二天清晨,她若无其事地下楼,坐到餐桌前。
江肆已经在那里,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姿态冷硬。
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昨天那场撕心裂肺的争吵从未发生。
空气凝滞。只有刀叉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微声响。
江肆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他吃完,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径直走向书房。
楚夏沉默地嚼着食物,食不知味。
她强迫自己咽下去,胃里却沉甸甸的。
几天就这样过去。
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隔着透明玻璃的陌生人。
楚夏不再抱着书本闯进他的书房,不再用脚尖在桌子底下蹭他的小腿,更不会故意凑近问那些根本难不倒她的数学题。
她安静地待在自己房间,看书,写作业,或者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只要她不主动靠近,江肆就当她不存在。
这种刻意的疏离密密麻麻扎在楚夏心上。
书房里他那些伤人的话,还有胸前那两处被啃咬吸吮过至今仍带着细微刺痛和清晰红痕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冰冷的事实: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可以用来发泄欲望的无关紧要的存在。
委屈、愤怒、心碎……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哭了一场。
眼泪浸湿了枕套,留下深色的印记。
哭过之后,心里那个倔强的小人又开始冒头,轻轻敲打她的理智。
不能这样下去。
楚夏,你甘心吗?
心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你逼他太紧了。
他现在至少不赶你走了,不是吗?不像以前那样,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慢慢来。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女孩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带着一种被摧折过的脆弱。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直到皮肤微微刺痛,泛出一点血色。
对,慢慢来。不能逼他,但也绝不能放弃。
她需要一点时间,重新武装自己。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楚夏在浴室待了很久。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暂时带走了心头的烦闷。她关掉花洒,站在氤氲的水汽里,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身影。
准备穿睡衣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心不在焉忘记拿进来了,索性拿起一旁宽大的白色浴巾,将自己从胸口下方一直裹到大腿中部,在侧边打了个结。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水珠沿着脖颈优美的线条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又继续向下,没入浴巾包裹的隐秘地带。
皮肤被热气蒸腾得微微泛红,带着沐浴露残留的淡淡甜橙香气。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光线昏暗而柔和。
江肆正坐在正对着浴室方向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他似乎在看什么资料,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楚夏的脚步很轻。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目标明确——去倒杯水。
她必须经过他面前的那片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新鲜湿润的水汽和甜橙清香,与江肆身上固有的冷冽苦橙薄荷气息无声地碰撞。
这股混合的气息,带着一种引人沉沦的暖昧。
就在她即将走过沙发前方时,江肆的目光从屏幕上抬了起来。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自然得像只是不经意地抬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凝固了。
昏暗的光线下,少女湿发披肩,水珠沿着光洁的皮肤滚落。
浴巾只裹住关键部位,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纤细的锁骨以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浴巾的边缘堪堪遮住腿根,行走间,腿侧光滑的肌肤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刚刚沐浴后湿漉漉诱惑的气息。
江肆握着触控板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下颌的线条瞬间绷紧,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楚夏甚至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得像带着温度,要烫伤她的皮肤。
她心脏猛地一跳,脚步却没有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维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走向厨房岛台。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真的只是出来倒杯水。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垂在身侧的手指正紧紧攥着浴巾的边缘,指尖微微发抖。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
走到岛台边,她拿起一个玻璃杯,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专注地看着水杯,任由那道视线如同烙铁般钉在她裸露的肩背和腿上。
倒满水,她端起杯子,转过身。
江肆的目光依旧锁在她身上。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翻涌着一种楚夏无法完全解读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流。
楚夏端着水杯,再次迈步,准备原路返回。
这一次,当她走到沙发旁,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江肆动了。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动作有一丝急躁。屏幕的光源消失,客厅的光线瞬间又暗了几分。
他没有站起身,只是将电脑随手放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然后,他探身,长臂一伸,从另一侧的沙发扶手上拿起一条干净蓬松的米白色大浴巾。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楚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端着水杯的手指收紧。
江肆几步就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更强烈的苦橙薄荷气息,混合着一丝书房里带出来的纸张的油墨味。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深,他垂着眼,视线扫过她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发梢,然后才落到她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询问。
只是猛地一抖手腕,展开那条宽大的浴巾,兜头盖脸地将楚夏整个上半身,连同湿透的长发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甚至有些粗鲁。
楚夏只觉得眼前一暗,呼吸间瞬间充斥了干燥棉布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轻呼一声,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包裹而微微后仰,手中的水杯差点脱手。
江肆一手隔着厚实的浴巾,固定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隔着毛巾布料,开始用力地揉擦她湿透的长发。
他的手指力道很大,隔着毛巾按压她的头皮,指腹擦过头骨,带来细微的摩擦感和压力。
楚夏被揉得身体微微晃动,不得不伸出空着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他结实的小臂,指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绷紧的硬度和灼热的体温。
他擦得很用力,动作幅度不小。偶尔,他隔着毛巾的指尖会不经意地划过她敏感的耳廓边缘,或者扫过她后颈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
她身上那股甜橙的暖香,和他清冽的苦橙薄荷气息,在毛巾包裹的狭小空间里激烈地交融、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暖昧又危险的氛围。
江肆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清晰的声响,喷出的热气隔着薄薄的毛巾布料,拂过楚夏的额头和鬓角。
他擦拭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有些急躁,仿佛想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抹去她身上散发出的所有让他心烦意乱的气息。
楚夏被他禁锢在浴巾和自己的手臂之间,动弹不得。
隔着厚实的毛巾,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热量,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的手指又一次擦过她的耳廓,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江肆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被毛巾覆盖的额头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下两人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楚夏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正隔着薄薄的衬衫和浴巾,撞击着她的身体。
时间仿佛被拉长。
楚夏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带着紧张和隐秘期待的悸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几秒钟的死寂后,江肆的头微微偏了一下。
隔着毛巾,楚夏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唇瓣离她的耳朵很近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那份烫人的温度。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薄唇紧抿、下颌紧绷的模样。
一股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他呼吸的温度和压抑的喘息。
楚夏的身体瞬间绷紧,脚趾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起来。她以为他会吻下来,或者说出什么。
然而,下一秒,那滚烫的唇却只是极其克制地,隔着毛巾,重重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停留的时间很短,短到楚夏几乎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猛地直起身,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包裹着她的浴巾也随之松开,滑落到她的肩膀上,堆叠在那里。
楚夏眼前恢复了光亮,骤然接触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江肆已经退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灼热的距离。他紧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里面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冷却后的紧绷,“头发吹干,去睡觉。”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向书房。背影僵硬,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声响,泄露着那份远未平息的汹涌暗流。
他拉开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客厅,也隔绝了楚夏的视线。
楚夏站在原地,肩膀上还搭着那条带着他气息的浴巾。额头上被他吻过的地方,隔着毛巾布料,依旧残留着清晰的灼热感。
她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发抖,杯中的水漾起细小的涟漪。
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却因为那个克制的额吻和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悄然滋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微弱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