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画面越转越快,就在白一感觉有点晕想吐的时候,画面终于停止了。
眼见依旧一片漆黑。
疲惫感如潮水般包裹住全身,让鬼是一动也不想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冷,刺骨的冷,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冻住。
“还在梦里吗?”
白一有点累了,这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咝——”
知觉正在慢慢恢复,刚感觉能动动脚指头,随之而来的却是巨大的疼痛,整个腹部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用尽全身的力气,白一终于揉了把眼睛,弄掉了那早已干涸的血痂,这才睁开了眼。
自己正趴在道士背上,借着明亮的月光,只感觉两旁的树影拉成黑乎乎的一片。
道士的道袍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白廿七流的,白一已经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了,原本还清醒的头脑在发现自己上半身和下半身只剩几根藤蔓相连的时候,就已经被惊慌和恐惧占据了。
“又要死了?又要死了?”
但很快,恐慌便消失了。
空中丝线忽然开始汇聚,像是龙卷一般,这庞博到难以想象的巨大因果像是拿擀面杖挖鼻孔一般硬生生塞进了白一的脑海里。
只是一瞬间,白一就被淹没了。
感受到背上的动静消失,道士不禁有点慌了。
“道友?”
“仙子?”
“白伊?”
“醒醒!现在不能睡啊!”
“见鬼!”
短暂放出了神识查看了一下后方,那鬼东西确实没有跟过来,这才把心放宽了些,可背上传来的温度已经越来越冰冷,这还没放宽的心就又紧巴起来。
故意颠了两下背上的白伊,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鬼地方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为什么官道旁会有这么强大的邪祟,这个世界的修士都不处理的吗?用的武器更是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古怪样式。
凭自己的修为不说轻松镇压,也可以保白伊全身而退,可是突如其来的天道锁定让他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用想也知道,要是自己再动用灵力,天罚会立马降临。
好在已经能看到灯火,身后的邪祟也没跟来,只希望白伊能撑住。
邪祟从地下偷袭的那一刀,结结实实将躺在地上小声呼噜的白伊砍成了两节,好在她体质特殊,体内的藤蔓瞬间给接上了,虽然伤口吓人,在半个时辰之内自己还是又把握给她救回来的。
只是现在……
他很想放出神识查看一下白伊的伤势,但是头顶的天威毫无散掉的意思。
猛的一脚踹开旅店的门板,正在算账的老板被吓了个激灵。
看着朝自己快步走来的血袍道士,那身影更像是平移着快速飘来。
黑洞洞的门洞往里面灌着冷风,夹杂着让人反胃的浓厚血腥味,不知不觉,老板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住店。”
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咚的一声被拍在桌上,道士也没问别的,径直上了楼。
靠楼梯的房间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多,除非爆满,一般不会有人选住这间。
果然,推开房门,里面黑洞洞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收拾的倒还是整洁干净。
急忙把挂在背后已经断成两截的白伊放在床上。
感受着白伊微弱的鼻息,他的目光被伤口处的藤蔓吸引,只见那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将断成两截的身体拉在一起。
有一根细藤偷偷摸摸缠上了那挂在腰间的玉佩,只是一小会,在一声脆响之后,玉佩也和白伊一样断成了两节,又变成两小滩灰白粉末 。
“看起来只要灵力,这种伤势对白伊来说也不算很严重。”
看着外面逐渐散去的让人心悸的黑云,道归小心翼翼往储物戒里注入了一丝灵力,没有再感受到那恐怖的注视感,整个人这才瘫在了床边。
要是修为不能用,储物戒也打不开,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掏出一小堆灵石堆在白伊的身旁,那藤蔓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锦鲤一般,疯狂缠绕上来。
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少女苍白的嘴唇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道归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点燃了房间里的烛火。
看着少女与自己这一身狼狈,下意识的一捏指诀,想要用个除尘咒为两人清洁身上的血污。
风雨突变!
漆黑的云层再次聚集,耀眼的雷霆撕裂天空,随后才是那“轰隆”一声的巨响,在这煌煌天威之下,就连鸟兽也一动不敢动。
本就惊吓过度的老板,终于如释重负的晕了过去。
房间里的陈设依旧,白伊在床上昏迷的香甜,只有道归浑身焦黑,躺在地上吐着青烟。
这只是来着天道的轻微示警,并没有想取他性命。
掏出两颗疗伤丹服下,随着精纯的药力在身体里化开,焦黑的表皮如同破茧一般从身体上剥落,被烧焦的头发被新生的发丝取代。
不敢试了不敢试了。
道归掏出了蒲团,轻轻放在了床边。
他得好好想一想,往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只是想着想着,就对床上的少女的脸看入了迷。
这是他出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女性,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在过一段时间,她定会出落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想在少女脸上捏上一捏。
就在要触碰到时,道归猛然惊醒,只是帮少女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一夜无话。
……
道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能运转灵力这具金丹期的肉身完全就是个负担。
不摄入足量的灵力,这具肉身迟早会崩溃。
刚来时明明没有问题,怎么突然就被天道锁定了,是待的时间够久了吗……
深思熟虑了大半夜,道归决定散功先当个凡人,找到当地道统再另做打算。
至于散掉的灵力也没浪费,都喂给白伊了。
这么多年了,道归再一次感受到了肚子饿的感觉,让人感觉如此陌生。
少女还在昏迷,他决定下楼买点吃食。
看着正在下楼的道士,店老板的瞳孔猛的一缩,这是昨天那满身血的怪人。
白天终于看清了,这不一挺清秀的道士嘛,身上没伤干嘛搞一身血来吓唬人……
虽然满腹牢骚,但还是满脸堆笑走上前。
“客官昨夜住的可好?”
“您这住店的钱给得也太多了,喏,这些是多的,我退给您,八两七文,收您二十文……”
“小二,给这位道士小哥下碗面!”
面对店老板的热情道归有些插不上话。
“那就谢谢道友了。”
早上这驿站里人不少,多是商队在此歇脚喝茶。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马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面条很快就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简简单单的一碗清汤面,撒上点葱花还窝了个鸡蛋,和从前参加宴席吃的东西那是云泥之别。
但是道归觉得,这是他修道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