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温柔地洒落,将归家的人影拉长。

顾晚秋脱下外出穿的薄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脸上带着玩了一整天后的慵懒倦意,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和隐隐的兴奋。

她看向正在换拖鞋的张辰,声音带着笑意:“辰辰,生日快乐,今天开心吗?”

张辰把运动鞋踢到一边,换上拖鞋,脸上还残留着白天的兴奋红晕,但心思早已像离弦的箭,直奔那个悬了一整天的主题。

他用力点头,眼神灼灼地盯着妈妈:“开心!妈,那现在…?”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兽。

顾晚秋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走近两步,带着淡淡香气的身体靠近张辰,抬起手,用修剪得圆润精致的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他T恤下结实温热的胸口。

那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

“别急。”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慵懒的诱惑和不容置疑的指令感,眼神变得深邃,像两潭引人沉溺的幽泉。

“现在,你去外面的浴室,好好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她顿了顿,目光在他年轻而充满期待的脸上流连,红唇轻启,吐出接下来的指令,“然后…穿上妈妈之前给你买的那套西服,皮鞋也擦亮。穿好了,就在你房间…等妈妈的消息。”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却像重锤敲在张辰心上。

说完,不等张辰有任何反应或追问,她翩然转身,像一阵带着香气的风,径直走向主卧。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也像关上了张辰所有追问的通道。

张辰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像被点燃的火箭,猛地冲向客卫。

花洒被开到最大,温热的水流激烈地冲刷着他年轻健硕的身体。

他心不在焉地涂抹着沐浴露,胡乱地冲洗着,满脑子都是“惊喜”两个字和主卧那扇紧闭的、充满诱惑的门。

水流声掩盖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草草擦干身体,水珠都来不及完全拭去,就裹着浴巾冲回了自己房间。

他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顾晚秋前些天特意买给他的那套藏青色修身西服。

他有些笨拙但无比认真地穿上挺括的白衬衫,指尖因为强烈的期待而微微发抖,扣纽扣时差点扣错了眼。

接着是笔挺的西裤,皮带扣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最后,他穿上崭新的黑色棉袜,套上那双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的系带皮鞋。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陌生的、带着回音的“咔哒”声。

他把头发吹干后,站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少年,被合体的西装包裹,肩线平直,腰身收束,褪去了几分青涩,平添了几分陌生的成熟和英挺。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心跳得更快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涌。

他反复地、近乎神经质地整理着本就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又拉了拉袖口,试图抹平每一丝可能存在的褶皱,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更配得上即将到来的“惊喜”。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缓慢。

张辰不敢坐,怕压皱了挺括的西裤,只能直挺挺地坐在床沿,身体绷得像根弦。

他不断掏出手机看时间——才过去十分钟?感觉像熬过了一个世纪!

他烦躁地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咔哒、咔哒”声,每一步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踱了几圈,他又坐回床边,拿起手机想打游戏转移注意力。

然而心思完全不在屏幕上,操作变形,反应迟钝,连输三把。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艹!”,把手机像扔烫手山芋一样狠狠摔在柔软的床铺上,屏幕弹跳了一下,暗了下去。

他再次看时间——天啊,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焦躁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又像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他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走到门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主卧方向的动静——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妈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惊喜到底是什么?不会是耍我吧?不…不会的…她说了是惊喜…她答应过的…”期待像藤蔓缠绕着心脏,焦虑像毒蛇噬咬着理智,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腾,甚至夹杂着一丝被愚弄的不安。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

“叮——”

一声清脆短促的手机提示音,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张辰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从床沿弹射起来!

他几乎是扑向床上那部手机,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

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来自“妈妈”的新消息,只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来主卧。”

没有任何犹豫!

张辰像扔掉一个炸弹般把手机往床上一甩,手机在床垫上弹跳翻滚。

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房门,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大步流星地冲向几步之遥的主卧门口。

皮鞋踩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咚咚”声,每一步都踏在他狂跳的心尖上。

主卧门外。

走廊柔和的壁灯光线,像舞台的追光,笼罩着门前那个穿着崭新西装的年轻身影。

刚才奔跑带来的急切,在触手可及的门前骤然凝固。

张辰像一尊突然被定格的雕像,直挺挺地站在那扇深色、厚重的实木门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那“咚咚咚”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发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失控的心跳声。

手心一片湿滑的冰凉,是紧张渗出的冷汗。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并不存在的唾液。

他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躁动。胸膛明显地起伏着。

他下意识地再次抬起手,指尖带着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去整理那早已被他抚平无数次的西装领口,又拉了拉袖口。

这些小动作,与其说是整理仪容,不如说是缓解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紧张。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锁定在面前那光亮的黄铜门把手上。金属冰冷的质感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终于,他伸出了手。

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地、坚定地握住了那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掌心传来的冰冷触感,与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激灵了一下。

他停顿了半秒。

这半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在积蓄着推开这扇门的勇气,也在用全身的感官去捕捉、去感受门后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气息——那属于她的、混合着馨香和未知诱惑的气息。

然后,手腕用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下扭动…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门轴转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暖意、淡雅花香和她身上独有的、如同雨后栀子般清冽又缠绵的馨香气息,瞬间裹挟着烛火特有的微暖气味扑面而来,温柔地撞了他满怀。

张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瞳孔在门缝后泻出的暖黄光线里骤然放大。

他彻底推开了门。

主卧的景象如同被精心调暗的梦境,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顶灯熄灭,只有两侧壁灯散发着朦胧的、蜂蜜般粘稠的暖黄光晕,温柔地涂抹在墙壁和家具的轮廓上。

床头柜上,几盏香薰蜡烛安静地燃烧着,细小的火苗在玻璃罩内轻轻摇曳,将跳跃的、橙金色的光斑投在深色的木纹上,也映亮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盘旋上升的淡白烟缕。

而房间中央,那个背对着门口、亭亭玉立的身影,瞬间吸走了张辰所有的目光和呼吸,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顾晚秋。

她穿着一袭纯净到刺目的露肩式白色婚纱。

光滑的缎面在暖黄的光线下流淌着珍珠般细腻柔和的光泽,从圆润的肩头倾泻而下,勾勒出纤细流畅的腰线,又在臀部下方散开优雅的弧度。

精致的锁骨完全展露,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肩头的线条圆润而脆弱。

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被精心地盘在脑后,发髻优雅而简洁,几朵小巧精致的白色铃兰点缀在乌发间,花瓣娇嫩得仿佛还带着晨露。

莹润的珍珠耳钉在她小巧的耳垂下方轻轻晃动,折射着温润的光点。

一层轻薄如雾的白色头纱,从发髻顶端轻柔地披散下来,朦胧地笼罩着她的后脑和侧颜,如同笼罩着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她双手捧着一小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饱满,深红的色泽在暖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与她一身纯白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身姿挺拔而放松,带着一种新嫁娘特有的、混合着羞涩与期待的沉静。

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似乎惊动了她。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优雅,转过身来。

头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朦胧的纱影下,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庞清晰地映入张辰眼中。

精心描画的眉眼在烛光下更显精致,脸颊上飞着两抹自然的红晕。

她看向门口呆若木鸡的儿子,唇角一点点向上弯起,最终绽放出一个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又带着少女般羞涩与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自带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也彻底击碎了张辰脑海中所有关于“惊喜”的贫瘠想象。

张辰完全呆滞了。

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连带着呼吸也彻底停滞。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期待、猜测、焦灼,都被眼前这超越一切想象、惊心动魄的景象彻底碾碎、蒸发,只剩下纯粹的、铺天盖地的震撼。

他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硬地立在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忘了松开,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时间仿佛凝固。

“噗嗤…”

一声清脆悦耳、带着浓浓宠溺和一丝得意的小声轻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顾晚秋看着儿子那副魂飞天外的傻样子,忍不住又笑出声来,肩膀随着笑声微微颤抖,眼波流转间盛满了柔情蜜意。

“还在那边发呆干嘛?”她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傻小子,还不快过来?”

这声音如同解咒的咒语。

张辰猛地一个激灵,仿佛从深水中挣扎着浮出水面,倒抽了一口凉气,巨大的心跳声重新在耳膜里轰鸣起来。

脸上“腾”地一下,如同被泼了滚烫的颜料,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和耳根,火烧火燎。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着门把的手,那冰凉的金属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心。

反手,动作带着点慌乱的笨拙,轻轻带上了身后的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然后,他试图抬脚走向房间中央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

然而,巨大的冲击和汹涌而来的紧张感彻底搅乱了他的四肢。

左脚迈出,左手也跟着不自觉地大幅度摆动;右脚跟上,右手又僵硬地甩了出去。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别扭、极其罕见的“同手同脚”姿态,像个第一次学走路、紧张到极点的大男孩,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笨拙的“噗、噗”声。

“噗…呵呵呵…”

顾晚秋再次被儿子这罕见的、因极度紧张而导致的笨拙姿态逗乐了。

她抬起那只没拿花的手,轻轻掩住嘴,笑得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波流转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柔情里,又添了几分甜蜜的戏谑。

“干嘛呀?”她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调侃的温柔,尾音微微上扬,“紧张啊?”

这调侃像根小针,轻轻扎在张辰滚烫的羞耻心上。

他更加窘迫,猛地停下那别扭的步伐,僵在原地。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把原本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抓得凌乱不堪,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落在饱满的额角。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热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的妈妈,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真诚而变得沙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因…因为…”他舔了舔突然变得干涩的嘴唇,努力寻找着词汇,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妈妈你…太美了…”最终,只剩下这最直白、也最汹涌的赞叹。

他终于克服了最初的笨拙和羞赧,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这一次,手脚总算协调了。

他走到顾晚秋身边站定,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嗅到她发间清雅的香气和婚纱上淡淡的、新布料特有的气息。

一个无声的细节悄然显现。

顾晚秋脚下穿着一双与婚纱相配的、简洁款式的白色细高跟凉鞋。

而张辰,这个暑假身高如同抽条的柳枝般猛蹿。

此刻站在一起,张辰的个头已经几乎与穿着高跟鞋的顾晚秋齐平,甚至,他那挺直的背脊和宽阔的肩膀,隐隐还透出一点点超越的势头。

这个细微的身高变化,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成长,也悄然拉平了两人之间那道名为“妈妈”的物理鸿沟。

顾晚秋微微仰起脸,看着眼前几乎与自己平视的儿子。

烛光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跳跃,眼神温柔而坚定,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满满的期待。

“辰辰,”她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这脆弱的梦境,却又清晰得足以穿透张辰的耳膜。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饱满的胸脯随着深呼吸微微起伏了一下,“这个,”她环视了一下精心布置的、烛光摇曳的房间,目光扫过自己身上圣洁的婚纱,最后重新落回张辰写满震撼与爱慕的脸上,“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郑重的宣告感,随即,那郑重的语气里又掺入一丝小心翼翼、近乎脆弱的试探,眼神里流露出期待他肯定的光芒,“为我们…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你…会不会嫌弃妈妈这样…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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