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明日决赛场上唯一的噬灵宗弟子,萧烬自然得到了宗门前所未有的“照顾”。
他被安排进了一间只有长老才有资格入住的独立石室,这间石室远比普通的多人石室宽敞,石壁光滑如镜,灵气也要比外界浓郁几分。
更重要的是,陆长青竟亲自派人送来了数瓶宗门最顶级的疗伤丹药,那些玉瓶晶莹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石室内,昏黄的灵石灯驱散了角落的阴影,光线柔和地洒在萧烬赤裸的上半身。
他盘坐在石床上,那件被鲜血浸透的黑衣已被林婉柔褪下,扔在一旁,如一团被蹂躏过的破布。
精瘦的身体上肌肉线条分明,那是长年苦修留下的印记,只是此刻,这具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最骇人的,还是他胸口那个两指宽的血洞。
血洞足有三寸之深,血肉凹陷,被血魂矛上附带的阴寒灵力侵蚀得呈现出一片不祥的暗乌色。
虽然已经用宗门特制的金疮药敷过,暂时止住了流血,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却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他紧锁着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因强忍疼痛而咬得发白。
“别动!忍一会!”
林婉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嗔怪。
她端着一盆清水,用一块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当她彻底看清那血洞的全貌时,饶是她平日里见惯了各种伤势,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美丽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你这个傻孩子!”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后怕,“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矛就刺穿你的心脏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要命!”
她说着,豆大滚烫的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滴落在萧烬的肩头。
萧烬的身子微微一僵,他侧过头,看着师傅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低声说道:“师傅,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皮外伤?!”林婉柔又气又心疼,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你管这叫皮外伤?这都要伤及肺腑了!你再敢逞强,信不信我罚你一个月不许碰刀!”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陆长青赐下的那几个玉瓶。
玉瓶入手温润,里面装着的丹药更是非同凡响。
一瓶是“龙血续骨膏”,膏体暗红,散发着淡淡的龙威;另一瓶是“碧髓生肌丸”,药丸碧绿如玉,清香扑鼻。
这些都是宗门库藏中难得一见的珍品。
“坐好,别说话。”林婉柔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用指尖挑起一抹暗红的药膏,那膏体一接触到空气,便化作一股温热的气流。
她深吸一口气,轻柔而迅速地将药膏涂抹在萧烬胸口那暗乌色的伤口上。
“嘶……”药膏触及伤口,那股灼热感让萧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能感觉到,一股霸道而精纯的药力,正顺着伤口钻入他的体内,与那股残留的阴寒玄气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忍着点,”林婉柔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几分心疼,“这是‘龙血续骨膏’,药性是霸道了些,但对清除异种玄气有奇效。”
她又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青木续命丸”喂入萧烬的口中,然后伸出那双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肌前,将一股温和而精纯的灵力,缓缓地渡入他的体内,助他化开药力。
“师傅,不用…别为我浪费灵力了…”萧烬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温暖,脸色微红着说道,“我感觉…自己能恢复…”
“你给我闭嘴!”林婉柔难得地用了一种严厉的语气,“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安心运功!”然而,就在她的灵力引导着药力流向萧烬胸口伤处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可怖的血洞之中,那些被血魂矛的阴寒玄气侵蚀、早已坏死的乌黑烂肉,竟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泛着健康红色的肉芽。
这些肉芽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生长、交织、连接,试图将那骇人的空洞填满。
“这……这是……”林婉柔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烬的身体,像一个无底的漩涡,在疯狂地吞噬着丹药的药力,而且,他自身的气血之力,也异常地旺盛,仿佛拥有着某种超乎常理的自愈能力。
仅仅一个时辰过去,那血洞竟然已经奇迹般地止住了血,新生的血肉相互连接,虽然还未完全愈合,却已经封住了大半,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凹陷。
林婉-柔再次探查了一番萧烬的身体,发现他体内的经脉虽然还有些许损伤,但灵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气息也变得平稳悠长。
“这……到底是你的体质特殊,还是这些丹药的功效太逆天了?”林婉柔喃喃自语,她看着萧烬那张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冷峻侧脸,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缓缓地落了地。
“师傅,”萧烬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了。”
“还没事!”林婉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伤成这样,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我…我有多担心!”
她站起身,默默地将萧烬那件新的宗门弟子服饰叠好,放在床边,又将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仍在闭目调息的萧烬,脸上神情复杂,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烬儿…”她轻声开口,“明天…明天的决赛,你真的还要上场吗?那林昊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上去不是……”
“我要去。”萧烬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林婉柔的眼中,充满了不解,“为了宗门的荣誉?还是为了那点奖励?”
萧烬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林婉柔,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师傅。”
林婉柔的心,猛地一颤。
“只有赢了,我才有资格,向宗门为你讨要更多的资源,让你…不再受人轻视。”萧烬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冰冷,但林婉柔却能从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滚烫的温度,“师傅,这些年,你为我付出的,已经太多了。”
林婉柔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转过身,不敢再看萧烬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你这个傻孩子……”
她最后凝望了闭眼打坐的萧烬一眼,那目光中杂糅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转身快步退出了石室,将这片宁静留给了他。
石室之内,昏黄的灵石灯火摇曳,将萧烬那精瘦而结实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盘膝坐在石床上,双目紧闭,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婉柔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石门之外,但她离去前那担忧的眼神、温柔的嘱咐,却余音绕梁,久久地在他心头回荡。
“师傅……”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却又瞬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意志所压下。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昊的身影。
那个如同烈日般耀眼的少年,那个仅仅一掌便将练气九层的精锐弟子轰成焦炭的玄阳宗少宗主。
那一掌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自于天赋与灵体的碾压,是一种让他感到无力的强大。
“差距……还是…太大了。” 萧烬的牙关不自觉地咬紧。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明日一战,胜算渺茫得近乎于无。
胸口的伤势虽然在那些珍贵丹药和自己奇异体质的作用下恢复神速,但终究留下了隐患。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和战斗直觉,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狠狠地掐灭。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陆长青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以及那双充满觊觎、不时扫向师傅的浑浊眼睛。
他知道,陆长青对师傅的那点龌龊心思,从未断绝过。
若师傅是那种心性不坚定之人,怕是早已……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变强!强到足以将所有觊觎师傅的目光,都彻底碾碎!强到能为她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空!
而眼下,这三宗试炼赛的魁首之位,便是他能为师傅争取到的,最直接、最有利的筹码。
只要他能赢,能为宗门夺得那处灵脉,他便是宗门的功臣!
到那时,他便有足够的底气,向陆长青,向整个宗门,为师傅争取她应得的地位和资源,让她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必须要赢!” 萧烬的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这股执念,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整个心神。
突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丹药!”
他猛地想了起来,那枚被他遗忘在储物袋角落里的、充满诡异气息的丹药盒!
“若你能进决赛,当日定要服下……它能让你当天灵力提升几分,关键时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陆长青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这几日的连续比赛,让他差点忘了这个事情。
萧烬心中一动,对当日陆长青的刻意安排,略邹眉头,这个事情连他的师傅林婉柔,陆长青都不让告知,这丹药…或许不简单,他心中想到。
但此刻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赢!
只要能赢,只要能让师傅脱离如今的贫瘠困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没有丝毫犹豫,那只雕刻着繁复灵纹的黑玉盒,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他缓缓地打开盒盖,“啪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一缕暗红色的光晕,从盒中散发出来,将他那张冷峻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光晕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质感,仿佛一块上好的血玉。
盒内的丝绸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
通体暗红,色泽深沉,表面光滑如镜,丹丸仿佛如心脏般在微微跳动,仔细看,隐隐能看到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微的血丝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般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
一股浓郁的、说不清是药香还是血腥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奇异地并不令人作呕,反而有一种引人沉醉的错觉。
萧烬凝视着这枚丹药,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灵力,这股灵力与他平日修炼时吸收的天地灵气截然不同,它更加凝练,也似乎有点……狂暴。
他能感觉到,这枚丹药绝非凡品,但同时,也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安,这股力量似乎太过于庞大,以他目前的经脉强度,能否承受得住,尚是未知之数。
但他别无选择。
伸出手指,将那枚暗红色的灵丸,轻轻地捻了起来。丹丸触手温热,那股奇异的生命力仿佛能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心底。
他凝视着手中的丹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决绝,有疯狂,但更多的,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坦然。
“师傅……我一定要赢。”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将那枚散发着奇异气息的灵丸,毅然决然地,吞入了腹中。
灵丸一入喉,便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暖流,无声无息地滑入腹中。
起初,萧烬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连一丝丹药化开的迹象都没有,那感觉就如同吞下了一颗普通的石子,沉寂而冰冷,让他心中一度怀疑这丹药是否真的有效。
但就在几个呼吸之后,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和后背。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从他腹部炸开!
这股痛楚并非单纯的灼热或冰冷,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经脉的酷刑。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萧烬的齿缝间溢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蜷缩在石床上,如同被投上岸的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丹药变成了一股充满了侵略性和毁灭性的狂暴洪流。
这股血红色的能量洪流,如同一头野兽,在他那本就因激战而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它们粗暴地撕裂着原有的经脉壁,又以一种更为霸道的方式,用自身的能量强行重塑、拓宽。
这个过程,就如同将他全身的骨骼敲碎,再重新拼接一般,带来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但每当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林婉柔那温柔而担忧的脸庞,以及多年前,那个在寒夜里,触摸他的那只温暖的手。
这股执念,如同汪洋中的一座灯塔,死死地拉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志。
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师傅还在等我……
他咬紧了牙,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与这股狂暴能量的对抗之中。
他所能做的,就是凭借自己那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和强悍肉身,硬生生地“熬”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石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股狂暴的能量而变得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终于开始缓缓减弱。
萧烬感觉到,那些在他体内肆虐的血色能量,似乎终于“玩”累了,开始变得温顺起来。
它们不再粗暴地撕裂,而是化作了无数如同蛛网般的血色灵丝,开始细致地修复着被它们自己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经脉。
紧接着,更为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攀附在他经脉上的血色灵丝,开始向外渗透出一股股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能量。
这股能量精准地汇聚向他胸口那处伤口。
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仅仅是片刻功夫,那胸口的凹坑,便被完全填满。
紧接着,新的皮肤开始生成,光洁而富有弹性,甚至比他原来的皮肤还要坚韧几分。
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恢复”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重塑”!
在修复完伤势之后,那股磅礴的能量并未停歇。
它如同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地冲向萧烬那早已干涸的丹田。
练气八层的壁垒,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被轻而易举地冲破。
练气九层!
萧烬浑身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但这,还不是结束。
那股能量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推动着他的修为继续向上攀升,直逼九层巅峰,甚至隐隐有要触摸到筑基期门槛的迹象。
就在萧烬以为自己将要一举筑基之时,那些遍布他全身的血色灵丝,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猛地向着他的丹田深处收缩。
它们不再分散,而是迅速地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了一颗只有米粒大小的、晶莹剔透的血色晶核,静静地悬浮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缓缓旋转。
随着晶核的形成,那股狂暴的能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萧烬缓缓地睁开双眼,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精光,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洁如初的胸膛,又内视了一下丹田内那颗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血色晶核,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站起身,走到石室中央,缓缓地抽出了背后的残血刀。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只是凭借着肉身的力量,随意地向前一挥。
“呼——”
一道沉闷而有力的破空之声响起,刀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切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爆炸性的力量,安静地站着。体会着这份陌生的踏实感。
天光乍破,晨曦如同被稀释的金色颜料,缓缓地涂抹在玄灵峰起伏的山脊线上。
笼罩着峰顶的云雾被初升的太阳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山风依旧清冽,却带走了昨日的血腥与肃杀,换上了一种决赛独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期待感。
五日的赛程,即将迎来最后的落幕。
三宗的弟子们比前几日更早地汇聚于石台之下,黑压压的人群将观赛席位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连一些平日里鲜少露面的内门弟子,也闻讯赶来,想要亲眼见证这最终的对决。
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野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终于决赛了!你们说,今日这魁首之位,到手稳不稳啊?”一名玄天宗弟子揣着手,踮着脚尖,兴奋地向同伴问道。
“蠢货,这还用问?林昊师兄定然夺魁啊!”旁边一人立刻高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豪,“你们是忘了昨日林师兄那一掌?乖乖,真是太猛了!那个噬灵宗的弟子,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轰成了焦炭!那萧烬虽然也厉害,但昨天那场打得跟个血人似的,今日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拿什么跟林昊师兄斗?”
“话也不能这么说,”另一名较为沉稳的弟子皱眉道,“那萧烬确实诡异得很,昨日他与李玄武一战,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伤得比李玄武还重,但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实在是令人心惊。而且……你们没发现吗?他今日好像和没受伤一样,气息,似乎……比昨日更强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一滞,不少弟子都将将信将疑的目光投向了噬灵宗的席位方向。
玄月宗的席位上,气氛则显得轻松许多。
一名女弟子正叽叽喳喳地向云瑶说着什么:“瑶儿师姐,你快看,今日来看你的人比前几日多好多呢!那些臭男人,眼睛都快长到你身上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女弟子掩嘴笑道,“他们哪里是来看比赛的,分明是来看你的!都怪林昊师兄,昨日那么威风,今日他们估计都来看是那个美人受伤能让林师兄那么生气了。”
云瑶被她们说得俏脸微红,轻轻地嗔了她们一句:“就你们嘴贫!”但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人群,落在了玄天宗队伍最前方,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之上。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
“快看!林昊师兄上台了!”
万众瞩目之下,一丈多高的石台,林昊一跃而上。
他没有理会台下那些狂热的呼喊,只是径直走向石台中央,身形挺拔如一杆刺破青天的长枪。
那张俊朗的脸上,神情平静而淡然,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古井无波,仿佛眼前的决赛,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切磋。
他站定之后,目光转向玄月宗的席位,准确地找到了云瑶的身影。
他对上她那双带着一丝担忧的美眸,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信而又温柔的笑意,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瑶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回以一个同样温柔的微笑,眼波流转,充满了信任与爱恋。
紧接着,在另一侧,噬灵宗的队伍中,一个身着黑衣的瘦削身影,也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萧烬。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石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衣。
那身被鲜血浸透的破旧衣衫,连同昨日的伤痛与疲惫,似乎都一同被他留在了那个孤寂的夜晚。
此刻的他,面容依旧冷峻,让人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想。
昨日那场惨烈的厮杀,仿佛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连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噬灵宗的席位上,陆长青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烬的背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烬体内那股澎湃而又略显驳杂的灵力波动。
好…很好……果然服下了。
陆长青的嘴角,不易察或者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在心中冷冷地说道:“萧烬,让我看看那东西在你身上,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在首席之上,玄月宗宗主云逸那双温和的眸子,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作为结丹中期的修士,他比在场的任何弟子,都能更清晰地洞察到萧烬身上的异常。
“天阳兄……”云逸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音,直接在林天阳的耳边响起,“你看那萧烬,昨日还是一副灵力耗尽、油尽灯枯的模样,今日竟……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他昨日的伤势,竟然看不出分毫,而且我观他灵力充沛异常,修为……竟然从练气八层,一跃到了九层!甚至,隐隐有九层巅峰的气息!这……这绝不正常!怕是用了什么催发潜能的禁忌手段啊!”
林天阳端坐在主位之上,赤色的长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他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台上的萧烬,脸上露出一抹不以为意的冷笑。
“云兄放心!”他的声音同样通过传音回应道,充满了自信,“昊儿的实力,我这当爹的最清楚不过。无论噬灵宗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中也闪过一丝惋惜:“只是……这萧烬,倒也算是个可塑之才,那股狠劲和身手都颇为难得。如今这般不计后果地透支潜能,怕是要毁了。倒是可惜了……”
石台之上,林昊与萧烬相隔十丈,遥遥对峙。
林昊的目光落在萧烬的身上。
他无法像那些结丹长老一样,一眼看穿对方修为的深浅,但他敏锐的战斗直觉,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衣青年,与昨日判若两人。
那股气息,虽然依旧内敛,但沉寂之下,却隐藏着一股狂暴而又不稳定的力量。
那感觉,就好像一个用脆弱的琉璃瓶,强行封印住了一头凶兽,瓶身已经布满了细微的裂痕,随时都可能彻底崩碎。
这家伙…… 林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用了什么邪法吗?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并不在乎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
整个玄灵峰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这最后的两人身上。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仿佛连山风都为之停滞。
“决赛开始!”
大长老李玄通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烬动了!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脚下的坚硬石台,竟被这股恐怖的爆发力,硬生生踩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气浪,猛地向着林昊弹射而出!
“哇——!!”
“好快!”
台下的弟子们,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呼喊声。
“天啊!这速度……这还是人吗?他脚下的石台都裂了!”
“这……这速度,几乎不输给昨日林昊师兄的速度了!”一名玄阳宗弟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不,甚至……更快!”
昨日林昊对战陈锋时,展现出的速度,是一种飘逸灵动的“快”,如光似电,几乎是瞬移。
而此刻萧烬的“快”,则是一种充满了原始、野蛮、不讲道理的“快”,是纯粹力量的爆发,带着一股要将前方一切阻碍都彻底撞碎的狂暴气势!
眨眼之间,萧烬的身影已经跨越了十丈的距离,爆裂出现在林昊的面前。
他双手紧握着那柄暗铁长刀,没有丝毫的试探,借着前冲的恐怖惯性,一刀挥出!
刀锋之上,血光暴涨,一道凝实无比的血色刀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奔林昊的脖颈!
这一刀,快得不可思议!
林昊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身体向后一仰,整个身子以一个铁板桥的姿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唰!”
那道凌厉的刀气,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飞过,将他额前的一缕长发,齐刷刷地斩断。那几根断发,在空中缓缓飘落。
还没完!
一击落空,萧烬的攻势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手腕一转,长刀借势下劈,横扫,上挑……一瞬间,竟连续挥出了七八刀!
刀光如血色的瀑舞,连绵不绝,将林昊周身所有的闪避空间,都彻底封死!
面对这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林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但他并未拔剑,而是单手握着剑鞘,脚下步伐变换,身形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不断地后退、侧移,用手中的剑鞘,精准无比地格挡着那一道道致命的刀光。
“铛!铛!铛!铛!”
清脆而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如同暴雨打芭蕉般,在石台上疯狂响起。
林昊每接下一刀,脚下便会后退一步。
他虽然看似在后退,但步伐沉稳,气息依旧平稳,那双明亮的眼眸,始终冷静地注视着萧烬的每一个动作,冷静地观察着、分析着对手的刀路、速度和力量。
这股力量……果然不正常。
林昊心中暗道。
“嘶——!”
台下,再次传来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之声。
“我没看错吧?林昊师兄……被压制了?”
“这怎么可能!那个萧烬,昨天还被李玄武打得半死,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猛?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你看他的刀!每一刀都带着血光,那股煞气,隔着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
弟子们的惊叹声、质疑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片巨大的声浪。
“哈哈哈……”噬灵宗的席位上,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好!好样的!萧烬!”
“我就说嘛!玄天宗的少宗主,也不过如此!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赢了!我们这次赢定了!哈哈哈……”一名弟子,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首席之上,云逸的眉头,难以察觉地蹙了蹙。
他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定在石台上那个黑衣青年的身上。
他向身旁的林天阳传音,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天阳兄,这萧烬……”
林天阳端坐如山,他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石台,便摆了摆手。
他对自己儿子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
他传音回道,声音沉稳而霸气:“云兄放心,昊儿这是在观察对方的路数,这小子,真是越发的沉稳老练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场上的战斗,依旧在激烈地进行着。
萧烬的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长刀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每一刀,都带着一股决绝的、一往无前的疯狂气势。
血色的刀气纵横交错,在石台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刻痕,整个石台,都仿佛被一股浓郁的煞气所笼罩。
然而林昊的剑,始终没有出鞘。他就那么单手握着剑鞘,脚下踩着玄奥的步法,在萧烬那狂风暴雨般的刀光中,或格挡或闪避的穿梭着。
萧烬的刀气,虽然凌厉,却连他的衣角都难以触及。
偶尔有几道刀气擦身而过,在他那身长衫上,留下了几道破损痕迹,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在外人看来,林昊似乎是被萧烬压制得节节败退,已经慢慢地被逼到了石台的边缘,险象环生。
“看到了吗?!林昊快不行了!”噬灵宗的席位上,爆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呼喊。
然而,就在萧烬再次挥出一刀,那凌厉的刀锋,已经完全封死了林昊所有退路的瞬间,林昊动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握着剑鞘的右手拇指,猛地弹起。
“噌——!”
那柄藏于鞘中的长剑,如同被压抑的蛟龙,猛地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瞬间弹射而出!
剑柄不偏不倚地撞击在萧烬那势大力沉的刀刃之上。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萧烬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从刀身之上传来,让他那狂暴的刀势,不由得为之一顿,速度和力道,都慢了几分。
就是这几分的停滞,已经足够了。
林昊的身影,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滴溜溜一转,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那刀光的缝隙中,滑了出去,又接了一个后跳,轻盈地落在了数丈之外的空地之上。
“噌!”
那柄弹出的长剑,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空中一个回旋,又精准无比地落回到了他的手中,重新归入剑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萧烬猛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饿狼般死死地盯着林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吐出。
那吐出的,竟是一股肉眼可见的、夹杂着丝丝血气的浑浊气体。
他知道,自己怕是难赢了。
从一开始,对方,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便轻易地化解了自己这搏命般的猛攻。让他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团上。
他那连绵不绝的攻击,看似迅猛,实际上,也在极速消耗他的体力,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
“你很不错。”林昊看着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听不出喜怒,“单论刀法,在我宗弟子里,你足以排进前三。若你是我玄天宗的弟子,单凭你这身刀术,我或许会向父亲举荐,让你成为我宗的亲传弟子。”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萧烬脚下那片被浊气侵蚀得微微泛黑的石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只是,为了赢,你竟不惜动用此等燃烧生命本源的邪法……又是何必呢?”
林昊那一句带着惋惜的“何必呢”,如同一根无形的尖刺,狠狠地扎进了萧烬的心脏。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赤红。
“少……”
一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废话!”
“我必须赢!!!”
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咆哮出来的!那声音里,蕴含着他所有执念,以及那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随着这声咆哮,他丹田内那颗新生的血色晶核猛地一颤,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的血色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刷过他那已经如同蛛网般脆弱的经脉!
“啊——!”
萧烬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痛苦而又畅快的嘶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正在一寸寸地被撕裂、被撑大,那股钻心的剧痛,几乎要将他的神智彻底吞噬!
但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感,也如同潮水般涌遍他的全身。他再次挥刀,那速度,那力道,竟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哎……”
林昊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青年,再次摇了摇头,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惋惜,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他不再犹豫。
“唰——!”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整个玄灵峰顶!
剑身出鞘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炽热的浪潮,以林昊为中心,轰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股热浪,炙热无比,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
台下离得近的弟子们,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纷纷惊呼着向后退去。
林昊手腕轻抖,赤红色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剑挥出!
一道长达数丈的、凝实无比的赤红色剑浪,瞬间成型!
那剑浪,如同天边的火烧云,又如同沸腾的岩浆,散发着一股足以焚尽万物的恐怖气息,向着萧烬席卷而去!
萧烬的瞳孔,在这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想躲,但那剑浪的速度实在太快,已经完全锁定了他的气息,让他避无可避!
“吼!”
生死关头,萧烬再次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没有选择后退,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手中的暗铁长刀之上,迎着那道恐怖的剑浪,狠狠地劈了上去!
“轰——!!!”
刀与剑浪,在石台的中央,轰然相撞!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震得整个玄灵峰都微微颤抖起来。
耀眼夺目的红光,在一瞬间吞噬了整个石台,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石台边缘的灵力护罩,在这股冲击下,剧烈地闪烁着,发出一阵阵嗡鸣之声。
爆炸的中心,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跄着向后倒退了足足三丈有余,当他最终勉强站稳身形时,握刀的虎口,已被震裂,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汩汩流下。
烟雾散尽。
林昊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手中的赤髯剑斜指地面,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一挥罢了。
“林师兄……出手了!”
“天啊!这就是林师兄的真正实力吗?!”
台下,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太强了!太强了!那一剑……我感觉连筑基期的都未必能接得下来!”
“那个萧烬,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林师兄比他还要变态一百倍!”
当台上的烟雾彻底散去,众人终于看清了林昊手中那柄剑的模样时,又是一阵更为热烈的惊呼声响起。
“哇!你们快看!林师兄手里的那把剑!”
“剑身通红,剑柄龙纹盘绕……天啊!那……那是‘赤髯剑’?!”
“赤髯剑?!不可能吧!那不是我们玄天宗的镇宗之宝吗?宗主竟然把佩剑都传给林师兄了?!”
“上品灵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灵器啊!难怪有如此威力!”
首席之上,玄天宗的一名长老抚着长须,笑道“这‘赤髯剑’,乃是少宗主踏入练气中期时,宗主赐予,”可见宗主的心意啊…
另一名长老也点头附和道:“是啊,赤髯剑乃火属性灵器,与少宗主的玄阳灵体相得益彰。虽以少宗主目前的修为,还无法完全发挥其全部威力,但有此上品灵器在手,筑基期之下,怕是难逢敌手了。”
林天阳听着身后长老们的议论,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看着石台上那如同烈日般耀眼的儿子,眼中充满了身为父亲的骄傲与欣慰。
他并未开口贬低萧烬,在他看来,那个黑衣青年虽然误入歧途,但其展现出的坚韧与狠厉,本身就值得一份尊重。
只是,这份尊重,还远远不足以动摇他对自家孩儿必胜的信心。
石台之上,萧烬持刀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但那并非是因为被林昊的巨力所震,而是源自于他手中的刀……这柄“残血刀”,在方才那一瞬间,竟传递给了他一股清晰无比的情绪。
恐惧!
它在害怕!
这柄以煞气为食、渴望鲜血的凶刃,在面对那柄如同烈日降临般的“赤髯剑”时,竟然从刀魂深处,产生了一股源自于低阶兵器对高阶神兵的、本能的恐惧!
昨日与李玄武的战斗中,萧烬的鲜血无意间滴落在刀身之上,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能与这柄刀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渴望,它的煞气,以及…它此刻的颤抖。
连你……也怕了吗?
萧烬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手臂的颤抖。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将那锋利的刀锋,缓缓地、坚定地,贴上了自己的左手手掌。随即,猛地一拉!
“嘶——!”
利刃划破血肉,殷红的、带着一丝奇异暗色的鲜血,瞬间从他被划开的掌心中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溪流,将那柄灰暗的刀身,尽数染红。
“他在干什么?!”台下,一名玄月宗的女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自残吗?这家伙……是疯了吧!”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暗红色的血液,并没有从刀身上滴落,而是如同被一块干涸的海绵吸收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渗透进了刀身的纹理之中。
“嗡——”
那柄长刀,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苏醒般的嗡鸣。
刀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的血色纹路,在吸收了萧烬的血液之后,骤然爆发出妖异的红光!
一些原本布满在刀身上的锈点,竟在这红光之中,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锋利、更加诡异的森森寒芒!
萧烬缓缓地站起身,他再次抬起头,望向对面的林昊。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对峙姿态。
只是此刻,两人身上的气势,都攀升到了顶点。
林昊的赤髯剑,赤红色的剑身之上,热浪翻涌,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焚尽万物的火焰。
而萧烬,则单手持着那柄浴血重生的长刀,他那只还在流血的左手,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石台之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头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与决绝。
台下,玄天宗的席位上。
“这小子……手段当真邪门!”一名长老抚着长须,眉头紧锁,“以血祭刀,如此行径,绝非正道所为。”
首席之上,林天阳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他对着身旁的云逸传音道:“云兄,看来我之前倒是小瞧了这萧烬。他能将那柄凡品长刀催发到如此地步,其心性之坚韧,意志之疯狂,实属罕见。”
云逸点了点头,目光同样凝重:“这孩子,已经完全被逼到了绝路。接下来的战斗,怕是要以命相搏了。”
赛场之上,风声更咽。
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保留!两人同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两道离弦的流光,再次向着对方猛冲而去!
“轰!”
赤红的剑光与血色的刀芒,在石台的中央,再次轰然相撞!
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两人已经交手了十数招!
刺耳的兵器摩擦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火花如同节日的烟火般,在两人之间疯狂迸溅。
但这一次,情况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林昊,很快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两人的刀法、剑法造诣,本都在伯仲之间,都是身经百战的实战派。但灵力层次上的巨大差距,此刻被完全地体现了出来。
萧烬的每一刀,虽然在丹药和鲜血的加持下,力量与速度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但他的灵力,终究是外力催发,如同无根之萍,虽然狂暴,却紊乱不堪,后继乏力。
反观林昊,他手中的赤髯剑,每一次挥出,都稳定而扎实,剑招大开大合,充满了堂皇正大的气势。
他体内的玄阳灵力,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雄浑而厚重,源源不绝。
在林昊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剑势之下,萧烬被压制得节节败退。他手中的长刀,虽然在悲鸣,在咆哮,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层叠叠的赤色剑网。
战斗的节奏,完全被林昊所掌控。
又是数十回合的激战,萧烬手中的残血刀,在赤髯剑那灼热而霸道的剑压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刀身上,那由萧烬鲜血激活的诡异红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上品灵器对凡品兵刃的压制,是绝对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萧烬的每一次挥刀,速度、力量,都被那股无形的灼热剑压削弱了至少三成。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握刀的右手虎口处,早已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力不从心的感觉,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志。
“铛!”
又是一声刺耳的巨响,这一次,萧-烬再也无法握住手中的长刀。
长刀发出一声悲鸣,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噗”的一声,狠狠地插入了远处的石台地面,刀身兀自颤抖不休。
胜负已分。
林昊的赤髯剑,剑尖如同一条赤色的毒蛇,稳稳地停在了萧烬的喉前,相距不过三寸。那灼热的剑气,已经刺得萧烬的皮肤隐隐作痛。
他看着眼前这个战至虎口崩裂、胸膛剧烈起伏,却依旧用那双如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对手,昨日那股因云瑶而起的怒火,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许多。
他缓缓地收回了赤髯剑,剑锋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响。
“罢了,”林昊看着狼狈不堪的萧烬,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此,倒是算我胜之不武了。”
说罢,他竟然真的将那柄象征着宗主地位、威力无穷的赤髯剑,缓缓地收回了储物袋中。
“哗——!”
台下,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哗然之声。
“天啊!林昊师兄他……他把赤髯剑收起来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想赤手空拳地跟那个萧烬打?这……这也太托大了吧!”
“疯了!简直是疯了!那萧烬虽然没了刀,但那身肉体力量和诡异的身法还在,林师兄这般做,不是给了对手机会吗?”玄天宗的弟子们,一个个面露焦急与不解之色。
云瑶更是紧张地站了起来,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林昊,心中充满了担忧:“昊哥哥,你……”
“不过,”林昊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台下的所有议论,他看着萧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若是不动用兵器,你,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林昊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他双脚微微分开,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拙而奇异的手印。一股磅礴的、精纯无比的阳属性灵力,从他的丹田之中,轰然爆发!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赤红,如同被烧红的烙铁。
一股股灼热的白气,从他的周身蒸腾而起,将他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
他的身高,似乎都拔高了几分,原本合身的衣衫,被那贲张的肌肉撑得紧绷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这……这是……玄阳锻体?!”
首席之上,玄天宗的大长老李玄通,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失声惊呼道:“少宗主他……他才练气八层,怎么可能施展出‘玄阳锻体’?!”
“玄阳锻体”,乃是玄天宗《玄阳诀》中记载的一门极为高深的秘法,通过燃烧自身的精纯阳气,在短时间内,极大地强化肉身的力量、速度和防御。
这门秘法,对修炼者的灵力精纯度和肉身强度,都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通常只有修炼到筑基期的弟子,在长老的指点下,才敢尝试修炼。
“不止如此!”另一位长老,声音颤抖地补充道,“你们看他身上的灵力光晕!这锻体的增幅……远比寻常的筑基初期弟子施展出来时,还要强上数倍!这……这怎么可能?!”
首席之上,林天阳只是面带微笑,平静地注视着台上的儿子,没有说一句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充满了无需言表的赞许与自豪。
石台上的温度,还在急剧升高。
那股灼热的气息,不再仅仅是灵力的外放,而是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彻底点燃。
距离林昊最近的萧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开始在这股高温的炙烤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血脉中那股因丹药而产生的狂暴力量,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变得愈发躁动不安。
突然间,那弥漫在整个石台之上的、如同实质般的灼热灵力,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开始疯狂地向着林昊的身体倒灌、聚拢!
林昊身上那件红白相间的长衫上衣,在这股狂暴的能量冲击下,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住,便被彻底焚烧成了飞灰,露出了他那如同赤红美玉般、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精壮上身。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皮肤之下,仿佛有岩浆在缓缓流动,口鼻之中,喷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炽热的白烟。
“萧烬,”林昊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金属般的质感,低沉而威严,“对付你,我本无需动用这一招。”
“只是,父亲特意嘱咐我,要用这一招,以及那柄赤髯剑,来进行所谓的立威。虽然……我个人认为并无必要。”
他的目光落在萧烬的身上,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从容。
“我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林昊缓缓地抬小臂,看向那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右拳,“若是一炷香后,你还能站着,我便认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消失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视觉极限的速度,仿佛一道划破夜空的火焰流星,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便出现在了萧烬的面前!
太快了!
快到萧烬的瞳孔,才刚刚来得及缩成最危险的针尖,那只燃烧着烈焰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只能凭借着战斗的本能,嘶吼一声,将双臂交叉于胸前,硬生生地抗下这一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之声,清晰被整个石台之下的人听到!
萧烬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巨力,从自己的双臂之上传来。
他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直接倒飞了出去。
双脚在坚硬的石台上,犁出了两道长达数丈的、深深的痕迹,最终才勉强停了下来。
然而,林昊的攻击,却并未就此结束。
右腿已如同战斧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向萧烬的腰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烬那双如狼般的眸子中,爆射出一道骇人的凶光!
他强忍着双臂传来的剧痛,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极限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足以将他腰斩的一腿。
与此同时,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轰向林昊的胸膛!
“铛!”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在精铁之上的巨响传来。
萧烬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林昊那赤红色的胸膛之上。
然而,林昊的身体,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竟然毫发无伤!
那感觉,根本不像是打在血肉之躯上,而是打在了一块烧红的精钢之上!
好硬! 萧烬的心中,闪过一丝骇然。
林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反击。
他冷哼一声,身体在半空中,以一个违反物理常识的姿势极限扭动,然后一掌拍出!
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萧烬的肋间“噗!”
萧烬如遭雷击,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
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再次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重重地摔落在石台的边缘,翻滚了数十圈,才最终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烬儿!!!”
台下,林婉柔那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终于控制不住地响了起来。
“我的天……这就是‘玄阳锻体’的威力吗?”
“太……太恐怖了!那萧烬也不是弱者,可在林师兄面前,竟然跟小孩一样!”
“力量、速度、防御……全方位的碾压!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台下的弟子们,再一次被林昊所展现出的、不讲道理的强大实力所震撼,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久久无法平息。
“看来结束了。”
林昊轻声说道,包裹着周身的赤红色烈焰,正随着他心念的转动而缓缓地向体内收敛。那股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高温,也在渐渐地消退。
石台的边缘,那个被他一掌轰飞的萧烬,此刻如同一个破损的玩偶,瘫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那凄惨的模样,任谁来看,都已是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然而,就在林昊准备彻底解除“玄阳锻体”的状态时,一个微弱的、却又充满了无法想象的、顽固的意志的声音,从血泊中,艰难地传了出来。
“别……别走……”
咳…咳咳,每一次的咳声伴随着肺中的淤血,显然肺泡已经大半破裂。
“我必须……赢……”
林昊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个本该已经昏死过去的萧烬,此刻,竟然用他那只还能动弹的右手,撑着布满裂痕的石台地面,一点一点地,颤巍巍地,试图重新站起来。
他的左臂,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着,森白的断骨,甚至刺穿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他胸口的位置,更是骇人。
那件早已被鲜血与尘土染成暗红色的黑衣,已经彻底破裂,露出了下方血肉模糊的胸膛。
数根断裂的肋骨,如同狰狞的獠牙,清晰可见,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我的天……这……这还是人吗?”
“都伤成这样了……他疯了吗?还要打?!”
“这已经不是比赛了吧……这是在寻死啊!”
台下的弟子们,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惊呼与议论。
他们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执念,才能支撑着一个人,在承受了如此恐怖的重创之后,依旧选择战斗。
那已经不是坚韧,而是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这个人……是怪物……”一名玄月宗的女弟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充满了惊恐。
云瑶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她看着石台上那个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的身影,那双清亮的眸子中,。
有震惊,有不解,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烬儿……”林婉柔更是早已泪流满面,她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多想冲上台去,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自残,但那该死的规则,却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
萧烬,终于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旧死死地锁定着远处的林昊,那眼神,如同荒原上濒死的孤狼,充满了决绝与疯狂。
林昊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凝重的神色。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用常理来判断了。他是一个疯子,一个为了某个执念,可以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生命与灵魂的疯子。
石台的边缘,血泊之中,那个顽固的身影再次动了。
萧烬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与死神拔河。
那条已经诡异扭曲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森白的断骨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触目惊心的血印,那暗红色的液体,仿佛在控诉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柄插在远处的暗铁长刀挪去。那段不过十余丈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遥远得让人绝望。
台下的喧嚣与惊呼,早已离他远去。他的耳中,只剩下自己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骨骼与血肉摩擦时发出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的丹田处爆发,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寸经络!
萧烬的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颗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血色晶核,此刻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开始碎裂!
“咔嚓……咔嚓……”
那细微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音,在他的体内不断回响。
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血色灵丝,从破碎的晶核中疯狂涌出,如同嗜血的藤蔓,再次攀附上他那本就饱受摧残的经脉。
“呃……啊啊啊!”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被撑爆的皮囊,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混杂着鲜血,从他的额头滚滚而下。
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又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如回光返照般地滋生出来!
那股灼热的、狂暴的能量,如同奔腾的岩浆,冲刷着他受损的身体。
胸口那狰狞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那断裂的肋骨和臂骨,也在发出“噼啪”的轻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接续。
这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原本蹒跚的步履,再次变得坚定起来。他站直了身体,然后,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挪动,变成了行走,最后,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残影,向着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刀,狂奔而去!
林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手阻拦。
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从萧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狂暴而又混乱的力量。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那股视死如归的、决绝的意志。
他尊重这份意志。
所以,他要让这个人,在最强的状态下,败得心服口服。
萧烬的身影,终于冲到了残血刀前。
他身上的灵力,已经狂暴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地步,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皮肤之下,那被能量强行撑开时发出的、细微的撕裂声。
他一把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刀!
“嗡——!”
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高高地跃至十数丈的空中!
“死!!!”
他双手握刀,汇聚了全身所有的、狂暴的力量,向着下方的林昊,狠狠地劈了下去!
这一刀,石破天惊!
刀锋之上,血光凝聚成一道长达数丈的巨大刀芒,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一分为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昊深吸一口气,同样发出一声长啸,包裹着全身的赤红色烈焰,疯狂地向着他的右掌汇聚。
“玄阳——焚天掌!”
他一掌向上推出!
一道同样巨大的、由纯粹阳炎凝聚而成的火焰巨掌,迎着那劈下的血色刀芒,轰了上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火焰巨掌,在接触到血色刀芒的瞬间,竟被硬生生地从中间劈开!
火焰四散,刀芒去势不减,依旧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狠狠地劈向林昊的头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昊即将被这一刀劈成两半的时候,林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看着那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刀锋,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是的,就是一只手。
一只晶莹剔透如同由最顶级的赤色璞玉雕琢而成的手掌。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金玉相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台上的那一幕。
那柄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的血色长刀,此刻,正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林昊的左手手掌之上。
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林昊,竟然只用一只手,便稳稳地接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他那只手掌,在劈砍之下,毫发无损,只留下一丝白印。
那赤红色的肌肤,晶莹剔透,仿佛世间最坚硬的神铁,散发着一股无坚不摧、永恒不灭的气息。
“玄阳锻体……坚不可摧……”
林昊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烬那张写满了震惊与绝望的脸,声音平静地说道。
玄天宗席位间,一片死寂。
长老们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刀,林昊,竟然……竟然只用一只手,便接下。
“少宗主的‘玄阳锻体’……居然已…已达到了‘琉璃无垢’的境界?!” 一名须发皆白、在玄天宗内专司功法研究的长老,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的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激动,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这……这真是……百年……不!千年难遇的奇才啊!”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也点燃了周围长老们心中的惊涛骇浪。
“是啊!老夫刚才见他施展,便觉其锻体之功远非寻常。还以为是他玄阳灵体的加持,却未曾想,竟已触及到‘琉璃无垢’的门槛!”另一名长老抚着长须,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赞叹,“想我宗上一次出现如此奇才,还是开派祖师爷的时代了!此乃天佑我玄天宗啊!”
石台之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烬瞪大了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绝望”的神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长刀,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坚不可摧的力量牢牢地禁锢着,动弹不得。
无法战胜……
他的心中,只剩下这四个字。
他赌上了一切,燃烧了生命,透支了未来,才换来与他对战的资格。
这一刀,更是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
他本以为,这一刀,足以将眼前这个如同神明般的少年,拉下神坛。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的一击。
他最强的一刀,甚至没能在对方的手上,留下一丝像样的痕迹。
那支撑着他站起来的、狂暴的信念之火,在这一刻,被林昊那只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的手掌,彻底地、无情地掐灭了。
“结束了。”
林昊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所有斗志的对手,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掌。
没有炽热的火焰,没有狂暴的灵力,就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掌。
然而,在萧烬的眼中,这一掌,却在无限地放大,再放大。
那手掌之上,每一道掌纹,都清晰可见,却又仿佛蕴含恐怖威能。
那一掌,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由火焰构成的城墙,向他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压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无法动弹。
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早已在那最后一刀中,消耗得涓滴不剩。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幕幕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破旧的木屋,母亲临盆染血的床单;父亲醉酒后那狰狞的面孔,阴冷潮湿的破庙,与野狗争食时那彻骨的饥饿;还有……那个在最寒冷的冬夜,向他伸手的、温柔的身影……
师傅……
最后一幕,定格在了林婉柔那张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温柔的脸上。
对不起……烬儿……尽力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是他耳中最后听到的声音,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