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兵马司衙门前,余尚与华飞章仍跪伏于地,血污融化了薄雪,围观人群早已被驱散,唯有寒风呼啸而过。
直至暮色深沉,一顶简朴的官轿才在数名随从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停在场中。
当朝政事堂首辅徐开撩开轿帘,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对左右无声地挥了挥手。
随从们立刻上前,默不作声地将这两位瘫软如泥的官员搀扶起来,送入一旁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仿佛一场无声的哑剧。
首辅的轿帘垂下,队伍如来时一般,悄然融入了京城的夜色。
而此时的皇宫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暖,驱散了窗外渐密的寒气。
皇帝姜荣干披着一件暗绣云纹的常服,就着灯烛批阅奏章。
司礼监太监周睢悄步疾行而入,至御案前深深俯身:“陛下。”
“唔。”皇帝并未抬头,朱笔在纸上游走,只淡淡应了一声。
周睢压低了声音,将北城兵马司前发生的事,条理清晰地细细禀上。
阁中一时只闻灯花轻微的哔剥声。
良久,姜荣干才搁下笔,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唇角微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小子,脾气见长。罢了,让他闹吧,京城这潭死水,也该搅动搅动了。”
周睢垂首侍立,不敢妄加评论。
皇帝沉吟片刻,复又开口,语气平淡如常:“吏部侍郎华飞章,治家不严,不堪其位。让他明日自己上个乞骸骨的折子。”
“是,老奴这就去办。”周睢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暖阁内重归寂静,姜荣干目光重新落回奏章上,仿佛方才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姜青麟策马回到秦王府,听涛苑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满身寒气。独自坐在书案前。案上摊开的公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北城兵马司前的鲜血、柳芙绝望的泪眼、河中那个未曾谋面的少年冰冷的结局……这京城,繁华之下尽是冰凉的算计与麻木不仁。
他揉了揉眉心,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仿佛是为了驱散这沉重,又或是本能地寻求一丝温暖和慰藉,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赢莹颈间那枚温润的同心坠、小姨李清秋把玩新玉笛时眼底的媚意、以及阿姐姜湘钰澄澈依赖的眼眸……还有即将去泸州接回的娘亲李清月,以及苗疆的依依、青云岛的周敏、紫云宗的叶倩,甚至那位未曾谋面的涂山狐女……
“定情信物……”他低喃一声,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每每念及此,便觉头皮发麻。
这些女子,或情深意重,或身份特殊,送出的信物既要能承载情意,又要独一无二,更要避免相互撞见时的尴尬与风波。
金银俗物,配不上她们在他心中的分量;诗词歌赋,又恐流于表面。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支紫檀狼毫,在指间悠悠转动,墨香萦绕鼻端。目光落在案头洁白的宣纸上,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现——画!
幸好前世浸淫丹青,功底犹在。
将那些独属于他与她们之间的、刻骨铭心的瞬间,凝于笔端,绘成画卷。
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回忆,承载着彼时彼刻的情愫。
即便她们偶然得见彼此画卷,画中情境不同,心意相通却又各自私密,当是无妨。
念头既定,姜青麟精神一振,眼中闪过笃定的光芒。
他铺开宣纸,研墨润笔,不再犹豫。
笔尖饱蘸浓墨,悬于纸面,那些或旖旎、或温馨、或惊心动魄的画面,已在他心中清晰浮现,只待倾泻而出。
时光在笔尖流淌,在朝堂与王府间悄然滑过。京城迎来了辞旧迎新的大年。
除夕宫宴,太和殿内灯火辉煌,珍馐罗列,丝竹盈耳。
姜青麟身着皇太孙衮服,端坐于皇帝姜荣干下首,接受着宗室勋贵、文武百官的朝贺。
面上含笑,心中却只觉得这盛宴繁华之下,尽是冰冷的算计与疏离的客套。。
正旦大朝,仪仗煊赫,钟鼓齐鸣。姜青麟代皇帝接受万国来朝使节的贺表,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度沉凝,已有未来君主之威仪。
喧嚣过后,转眼便是快到上元佳节。
转眼到了正月十四,元宵节前一日。
朝会散罢,爷爷姜荣干留姜青麟用了膳,又细细叮嘱一番。
待他辞别出宫,天色已染上暮色。
此去泸州接母亲李清月,往返需数月之久。
离京前,他心头总惦着一人——那位妖精似的小姨。
国公府的下人告知,小姐在云裳阁主店。姜青麟脚步未停,径直寻去。
甫一踏入云裳阁,馥郁冷香混合着新织锦缎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陈设极尽奢华,流光溢彩的布料如同瀑布垂落,精巧的蕾丝内衣、薄如烟雾的丝袜在琉璃灯下折射出诱人光泽,处处彰显着女主人的品味与魔性魅力。
一名侍女见他身着亲王蟒袍,慌忙屈膝行礼:“参见殿下。”
姜青麟随意摆手免礼,正欲询问李清秋所在,楼梯上便快步下来一人,正是李清秋的贴身侍女鸳鸯。
她拦住先前侍女,温声道:“殿下来访,我来伺候,你去忙吧。”待侍女退下,鸳鸯才转向姜青麟,眼中带着熟稔的欣喜,盈盈一福:“殿下,好久不见。”
“鸳鸯姐,好久不见。”姜青麟含笑点头,“小姨在楼上?”
“小姐在顶楼呢。”鸳鸯笑意更深,引着他绕过琳琅满目的展柜,走向内里的旋梯,“奴婢带您上去。”
顶楼雅间门外,鸳鸯轻叩门扉:“小姐,殿下来了。”门内传来李清秋那惯有的、慵懒中带着一丝清泠的嗓音:“嗯,知道了。你下去吧,鸳鸯。”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鸳鸯屈膝告退。
姜青麟推门而入,绕过一扇描绘着海棠春睡的硕大苏绣屏风。
里间景象映入眼帘:一侧是宽大的紫檀木工作台,堆满了设计精巧的图纸和各色流光溢彩的珍贵布料,针线剪刀散落其间,显是主人刚忙活过;另一侧,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李清秋正斜倚着。
她今日穿了件翠色烟罗长裙,裙摆如流水般铺泄在榻上,衬得肌肤愈发欺霜赛雪。
她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听见脚步声,才懒懒抬眼瞥来。
那目光,似嗔似怨,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疏离。
“哟,稀客。”她红唇微启,语调拖得长长的,“怎么?长乐宫那位‘好姑姑’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酸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姜青麟心下了然,自那夜“三人同眠”后,这位小姨娘子便赌气再未踏足秦王府。
他几步走到榻前,挨着她坐下,不由分说地握住她微凉的手腕,入手一片滑腻。
李清秋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脱,便由他握着,只是别过脸去,鼻翼微皱,哼了一声。
“我不来寻你,过两日去了泸州,一去数月,”姜青麟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颌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带着无奈,“怕回来时,我的小姨娘子气成了冰雕,再不肯理我。”
李清秋被他搂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龙涎香与阳刚气息的味道,心头那点怨气便散了大半。
她扭过脸,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算你还有点良心!”
话音未落,姜青麟已低头攫住了她的唇瓣!
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舌尖带着灼热的气息,轻易撬开她微启的贝齿,长驱直入,贪婪地卷住她柔软的香舌,吮吸纠缠。
李清秋嘤咛一声,初时的微惊很快化作迎合。
藕臂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身体像藤蔓般缠紧他。
唇舌交缠间,啧啧的水声在静谧的顶楼格外清晰,混合着她渐渐急促的鼻息。
良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姜青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被蹂躏得红肿水润的唇瓣。
一缕暧昧的银丝在两人唇间拉长、断开。
他指腹爱怜地摩挲着她微肿的下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爱意:“小姨~”
李清秋被他看得心尖发颤,面上却强撑着嗔道:“小混蛋,又想使什么坏?”
姜青麟低笑,手臂收紧让她更贴紧自己,另一只手则从随身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卷画轴。“诺,”他将画轴递到她眼前,“打开看看。”
李清秋狐疑地接过,指尖灵巧地解开系带。
画卷徐徐展开——桃花纷飞如雨,树下石凳上,一个明艳张扬的绝色女子,正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秀男童抱在膝上。
女子俯身,红唇印在男童柔软的脸颊上,男童睁着懵懂的大眼,脸颊羞得通红。
画风细腻传神,连女子眼中那狡黠得逞的笑意和男童无措的羞赧都捕捉得淋漓尽致。
正是她幼时哄骗他“渡气”亲吻的场景!
李清秋的心猛地一撞,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上。她指尖抚过画中“自己”的眉眼,又划过“小麟儿”通红的脸蛋,半晌没说话。
“从那时起,”姜青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追忆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深情,“我就喜欢上小姨了。喜欢你的霸道,喜欢你的明艳张扬,喜欢你的大胆狡黠,喜欢你的一切。这是我们定情的时刻,我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扳过她的脸,深深望进她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小姨,我爱你。”
李清秋心头巨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开来。
那点残留的醋意、矜持,在他如此直白滚烫的告白面前,溃不成军。
她鼻尖微酸,嘴上却依旧是那副骄横模样:“哼!就会拿甜言蜜语哄我!” 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小女人般的神态,早已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她从他怀中起身,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闭眼。小姨也送你个礼物。”
姜青麟依言阖上双目,嘴角噙着期待的笑意。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空气中那独特的冷香似乎更浓郁了些。
“好了。”
他睁开眼,呼吸瞬间一窒。
眼前的李清秋,已褪去翠绿长裙,换上了一身令人血脉贲张的紫色蕾丝睡裙。
薄如蝉翼的深紫色轻纱披风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非但未能遮掩,反而更添欲拒还迎的诱惑。
两根细细的吊带堪堪挂住那对呼之欲出的沉甸甸雪峰,大片凝脂般的乳肉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深V的蕾丝花边仅能勉强遮住小半乳晕,顶端的嫣红蓓蕾在薄纱下傲然挺立,若隐若现。
睡裙下摆短得惊人,仅到大腿根部,随着她刻意的、缓慢的转身,修长笔直、裹着半透明黑丝袜的玉腿一览无余,腿心处那片神秘的三角地带在动作间时隐时现,蕾丝底裤的边缘勾勒出饱满耻丘的完美轮廓。
李清秋俯身凑近,涂着嫣红蔻丹的指尖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红唇勾起一个魅惑至极的弧度,吐气如兰:“喜欢么?这是奖励你的。” 眼神如同带着钩子,要将他的魂都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