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沈遽道:“够了,不会致命。”
黎秋槐沉默了一会,并未反驳。尽管她平时负责诸多事项,但在北区基地每个最关键的节骨眼,最后一锤定音的都是沈遽。
男人仿佛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直觉,而每一次结果也皆如他所料。
“好,需要我配合什么?”
沈遽无声望向门外,声音转低,眼底极为罕见的轻柔一闪而过:
“守着北区。看好那个孩子,别让她出事。”
黎秋槐心中说不清什么地微微一凛,许诺般颔首。
会议厅的门重新被推开。
沈烟烟抬起头,看见沈遽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她已飞快站起身。
起先还能维持镇定的脚步,很快仓促凌乱起来。少女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沈遽的怀里,眼尾微微泛红:“哥哥。”
借着里面的植被,她偷听到了不少。可明明在原有的剧情中,从未有过这样成规模的异形攻击,沈遽也并未单独出面解决。
心底愈发扩大的不安让她手足无措。
“哥哥,我好害怕,可不可以不要去?带上烟烟好不好?”
室内刚握上门把手,准备关灯离开的黎秋槐,却因为从门隙外传来女孩子唤的那声“哥哥”,僵硬地定在了原处。
她久久地维持着这个动作,却始终没有推开门。
……
雾气被隔绝在玻璃之外,窗帘也已经被沈遽拉上了。
好不容易哄着妹妹吃了晚饭,也洗漱好上了床,沈遽将灯熄灭,只留下一盏台灯。
光线晦暗,男人长长的眼睫毛在面孔投下烟灰色的疏淡阴影。
“明天哥哥出基地一趟,大概两日回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坐在她的床榻边,沉声叮嘱:“都不能擅自离开基地。最好也不要踏出家门,可以做到么?”
“可——”
“听话。”沈遽的指腹按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带着些许的强势,锁住妹妹闪烁的眸:“小烟不会让哥哥操心的,对不对?”
沈烟烟当然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她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又吞了声,只在胸腔闷闷地发出一声嗯。
她知道沈遽的决定无法更改。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出事。”少女双手抓握着男人粗壮的腕骨,似捧着烛火祈祷的姿势:“这是我会乖的前提。”
“哥哥,我等你回来……”
她吐字的时候,唇肉无心地擦过男人的指节。触感像丝绒又像柔质的花瓣,湿润地蹭过他的皮肤,勾起微妙的痒。
沈遽的眼神如烛火被吹灭,瞬间暗了。
他探了进去。
“当然。”
被男人粗糙的手指摸着娇嫩的口腔内壁,沈烟烟的尾椎骨都麻了。
小口微微张着,银丝还未滑下,又被兄长的唇舌吞去。
他带着点凶意,吃着她的舌头,又嘬又吸。
流连又滚烫的吻最后落在她的面颊,沈遽亲亲她的鼻尖,又亲亲鬓边,颈子和耳垂旁。
“…宝宝这么勾人,我怎么会舍得不回来。”
趁妹妹软着身,沈遽摸了摸颈侧埋着的乌发,一口气拉起毯被,把整个小人儿塞进了被窝。
“安心等我,快睡吧。”
沈烟烟的魂都被吸走一样,整个人都被亲得软绵绵,服服帖帖的。
只是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的彷惶。
可她望着沈遽高挺眉宇下的眼睛,里面像是一片茫茫的无边海,看不清深度的万丈长渊,不知不觉就令人陷落进去。
明明还不困的。
沈烟烟的眼皮颤抖着,心脏也在不规律地怦动。鬼使神差地,眼前的画面和五年前所重叠。彼时,兄长也是这样坐在她的床边。
而她在阖眸之前,以为那就是最后一次和哥哥的告别。
不要……
可是浓浓的困意还是将她彻底吞没。少女挣扎着闭上了眼。
看她睡熟,沈遽将掌中的柔荑也好好塞进被子里。带着留恋地厮磨了片刻,轻咬了下她的唇,才克制地离开。
拔高的身影在黑夜中穿梭,轻车熟路地穿过基地西北角的第五扇门。
这一次,他选择趁夜出发,早去早回。
寒风吹落船绳,沈遽矮身登上小船。船只摇晃了一下,就随即朝前漂去,仿佛水底下有几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船体。
郁郁的黑夜与浓雾中,轻舟娓娓前行。沈遽靠船单腿屈膝而坐,手肘搭在膝上,无声阖上了眼皮。
水会告诉他许多信息,也会送他到想要去的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青蓝的天终于撕开一点光。男人孤身上岸,来到高处,浓雾所想要掩盖的东西暴露在他眼底。
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像矮矮的连绵的山丘。
各种森然可怖的异形,齐齐朝着基地的方向无声前进着。
明明是没有理性和脑子的一群东西,却突然拥有了某种组织性,像傀儡一样集体行动。
任是谁见了这副情景,都会觉得骇人而震撼。
异形们的数量多到密密麻麻,简直像一支军队!
然而面对这样恐怖的景象,沈遽的面庞却司空见惯一般未变分毫,只从瞳孔深处透出在杀戮中浸润的厌倦漠然。
男人轻挲着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沉默地走向那行黑色的群山。
……
“……沈烟烟……”
“沈烟烟,快醒过来。”
“沈遽需要你。”
冰冷的系统声音刺破了平静的空气。
床上安眠的少女喘息着,像一尾从温水中被生生抛到冰冷地板的鱼儿,猛然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