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哒~哒~哒~”
带着疏离感的女孩端坐在主位的高背椅上,纤白的指尖敲击着扶手,发出单调的轻响。
当这颗炽白的星辰现身的一瞬间,所有人情绪的漩涡都被引动了,自发地像行星般围绕她而运转,就连原本坐着的楚门也屁颠屁颠地给她让了位置,立在一旁。
——事实上,殿下极少会参与教廷的正常运转,除却一开始在圣城降临,外加主持里程碑会议外,几乎没怎么在万千教众面前露面。
平日里能觐见她的也就只有翡冷翠骑士长,圣徒楚门,都铎教皇和奥古斯都统领等有限的高位者罢了。
也正是因此,圆桌骑士们对艾拉薇儿殿下的突然降临不免会感到诚惶诚恐,茫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更加汗流浃背是楚门,他生怕殿下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好在楚门今天的狗运还算不错,在双重隔绝下,艾拉薇儿的确没有亲眼看见楚门和紫罗兰的交欢,但这位日夜努力钻研《孙女兵法》的小天使,早就已经看穿了渣男的伪装。
她的眸光从左侧紫罗兰泛红的脖颈挪开,又扫向右侧楚门的脸,不由得轻哼出声,吓得他立马规矩地立正,老实得像是个小学生。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等待神谕。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众人看见了那团模糊的火光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殿下扬起了手腕。
“哗啦!!”
随着她的手落下,只见每位骑士面前的圆桌边沿上,竟然从虚无中排列出数十颗面目狰狞、须发虬结的头颅!
这些头颅中有些断裂的脖颈处还在汩汩淌着浓稠的鲜血,一时间,浓烈的铁锈味与死亡气息瞬间冲散了室内原本的熏香。
那些怒目圆睁、写满惊骇与不甘的面孔,不正是昨夜对峙楚门的瀛洲武士?
整个议事厅一时间鸦雀无声,蜂蜡烛火摇曳,只剩下鲜血滴落在昂贵地毯上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在震惊,那可是一国的使节,也是玉皇邀来参与蟠桃盛宴的宾客,其中有着传说层次的存在,竟然就这样全数倒在了殿下手上,这足够在外界掀起轩然大波!
“主曾经说过,执政者不是空空的佩剑,而是用以刑罚那作恶者的。”
无言的沉默被艾拉薇儿打破,她的语气很是随意,像是在吩咐晚餐多加一道菜:
“既然这些妄图袭杀圣徒的刺客选择了迫害羔羊的路,想必已经做好了被屠宰的准备。就让他们的家奴把头颅带回自己的国度去,顺便告诉他们——”
她顿了顿,挺秀细密的睫毛抬起,看向众骑士道:
“教廷的圣徒,不是他们能动的。”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很重,仿佛有意向外强调楚门的身份。
什么?瀛洲这个与世隔绝的弱小国度的使节想要对教廷的当代圣徒不利?!
不光是骑士们在震怒,就连楚门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这群小鬼子真有胆量,昨天放过他们就算了,居然还想要在玉皇眼皮子底下绑架自己,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嗯,相较于他的地位而言,这位玉皇的唯一弟子的确弱得有些馋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野心家的目光。
楚门本以为那叫源奈釉的女孩好歹对他们应该有些约束力,现在想想,或许昨晚的柔弱是她的伪装,还是说她与武士们并非一路人?
“是!”
没有人敢于质疑,也没人想着质疑,诸位骑士群情激愤,肃然领命,一个个捧起头颅鱼贯而出,起身为他们虔诚拥戴的殿下四处奔走,要去瀛洲的府上示威。
就连紫罗兰也不得不随着人潮缓步离去,只给楚门留下一个担忧的眼神。
大门轰然一声闭合,至此,整个偌大的圆桌会议厅里只剩下了楚门和艾拉薇儿两人。
……
而楚门却没心思目送骑士们的背影,他此刻依旧震撼于刚刚圆桌上的那一圈头颅,残留的浓重血腥味弥漫,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原来危险还是无处不在的,只是自己一直被庇佑在阳光底下,才不受阴影的侵蚀。
不过好在,无论是师尊还是殿下,如今都在京都,一切危险都必然会消弭于无形。
——神话生物的预言,占卜或者卦算手段并不是那些瀛洲人所能想象的,毕竟在他们的国度没有列强坐镇。
因此在这些武士的眼中,仿佛只要隐藏得够深,就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向神祇换取来一些东西。
显然对于神话中走出的生灵来说,这所谓的以命赌命不过只是儿戏。
怀揣着难言的安全感,楚门一屁股坐在了艾拉薇儿身边,看向她优越的侧脸。
哼!
自从骑士们离开后,她就不再看向自己的方向了,似乎有意营造出一种冷战的氛围。
楚门恍如没察觉到一般,绕到了小天使看向的那一侧,歪头与她对视道:“呦,殿下,今天一早上砍了那么多脑袋,您手酸不?”
“…”
这句话让本想再维持一会高冷姿态的艾拉薇儿一下子破了功。
她一路从京都的中轴水榭杀到流牧原,又径直来到南天门下,当着众人的面高调击毙那位潜伏在暗处,想要绑走楚门用以交换的大名武士。
她杀的人头滚滚,最后用绵延整个京都的血迹画出的一道红线,都足够震动诸国了,结果男人居然问她手酸不酸?
饶是艾拉薇儿想与楚门怄气,也受不了他的不着调,闷闷道:
“比起某位忙着享受欢愉,日夜操劳的圣徒,也算不上酸。”
呦,一日不见,殿下阴阳怪气的功力见长啊…楚门假装自己听不懂,随即拉起她的手腕按摩,轻车熟路地拍起马屁来:
“冤枉啊殿下,您忠实的圣徒可是一大早就赶来,就为了等待您凯旋!”
嗯,忽略掉期间的一些小插曲的话。
楚门指着圆桌上未干涸的血迹,浮夸比心道:“好在今天有宠着我的殿下您在,否则保不齐摆在桌子上的脑袋就是我的了。”
女孩被揉捏的手指软乎乎,不过她的语气还是硬邦邦,没好气道:
“要是可以,我觉得滥情者的脑袋确实也该摆上去才对…”
艾拉薇儿扭过头来,正要再吓唬两句,结果就瞅见了楚门捂住脖子,吐舌头装死的滑稽怪样。
“!!”
凭借超绝的神话级表情管理能力,她立刻压住了险些翘起的唇角,遂绷紧了脸道:“不问问我为什么直接出手吗?”
尽管看似只是随意一问,但艾拉薇儿的下巴却不自觉地微挑,活像是头刚刚捕猎归来,想要邀功的小狮子。
“殿下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作为您的圣徒,我只需要大声称赞您就够了。”
虽然男人的话语让艾拉薇儿心中一暖,但熟读了《御男三十六计》的她可不会被这一两句空话给蛊惑,只见她狠心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环抱在胸前道:
“甜言蜜语可不能用来抵罪…不过,要是罪人愿意自首,承认自己昨夜犯了什么罪孽,或许我可以网开一面。”
得,保留节目该来还是得来…楚门又哪能不知道知道殿下现在的怨气全来自于昨夜的失约,毕竟短暂的约会后,他的女孩们都在心底默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晚上楚门选择了谁,谁就能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胜利——哪怕只是暂时的。
而楚门昨晚没有来找她,这才是让艾拉薇儿一直生闷气的关键。
比起这个,他与紫罗兰的那点事对她这位耐牛王来说都快要脱敏了,这未尝不能说是一种悲哀。
——正宫必备修养之尽管肉体不一定是我的,但心一定得是我的才行!
楚门明白现在糊弄不过去了,得好好说清楚才行,因此他立马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解释道:
“殿下,我在信里写的真不是借口,昨晚我的确去了师尊那里,是她临时要为我解惑…我后来看时间太晚了,所以没好打扰殿下您。”
“胡说,哪怕到了后半夜,你依旧没有回到自己的居所!”
艾拉薇儿的琥珀眸子凌厉,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话语里的漏洞。
“嗯?”
楚门突然找到了破绽,若有所思道:“殿下,您是说您半夜找我来了?”
啧,得亏殿下没和莉莉丝碰上,不然自己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艾拉薇儿咄咄逼人的小嘴突然卡壳了,像是被谁踩到了脚趾头,眼神垂下又连忙抬起,威严道:
“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无关,不可转移话题!”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昨夜一边纠结该穿哪件睡衣,一边心神不宁地等楚门等到大半夜,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去找了他…这实在是有损自己的威严!
“好好好,不过殿下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玉皇去,她可以为我作证。”
有着苏幕遮撑腰,楚门不慌不忙地开启了嘴遁模式:“殿下,您也知道中土卷的很,前两天师尊拉着我当牛马训练,昨天也加班到后半夜,这才没跟您撞上,您瞅瞅我这黑眼圈!”
由于目前所说的确实是真话,因此他丝毫不心虚,反而言之凿凿地控诉中土的就业环境,顺带蹭着小天使的手臂谄媚道:
“其实吧,咱还是更喜欢在您这外企干,享受享受糖衣炮弹,能想上就上…”
嗯,一语双关这块他一直都可以的。
虽然听不太懂男人的古怪比喻,不过小怨妇紧抿的嘴唇也算是有了些许软化的迹象,显露出其中藏起的委屈。
——昨夜一定是她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了,那被抛弃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因此在所有人里,她反而是最希望楚门真的只是去修行了的那位。
好在,她最后还是等来了男人诚恳的道歉:“殿下,请原谅我,如果可以,昨晚我一定是去找您的,我愿意为此发十一个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十一个,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天使少女总算心情舒缓了些,反向捏住楚门的指尖犹豫地问道:
“真的…只是临时去修行了?”
她依旧保留着点点怀疑,声音如流絮,但琥珀眸子里的抗拒也如一块薄冰般将要融化了。
“保真啊殿下!纯真诚,无添加,24K纯的!”
或许是有玉皇做担保的原因,再加上昨天那回荡着歌声的天空琥珀还在自己的伊甸中飘扬,艾拉薇儿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而楚门这大忽悠眼瞅着即将突破她的防线,立刻得寸进尺地挨近,给殿下的羽翼顺起毛来。
殿下的羽毛有的时候比秘银还要坚固不朽,有的时候又柔软顺滑得如最顶级的天鹅绒——通常是在她不再生气的时候。
摸透了小天使心理的楚门的语气也随着羽毛软了下来,他将温热的气息打在艾拉薇儿发痒的耳畔,暧昧地笑道:
“殿下,要是您愿意原谅我的话,那就请在谅解书上盖个章,让我之后上渣男法庭时争取一下宽大处理。”
“哪里有什么谅解书?”
艾拉薇儿心想自己到底是被放了鸽子,也不能这样随便原谅,于是装傻充愣道。
“给殿下准备的谅解书我从来都是随身携带,呐,盖章的地方就在这里。”
楚门将艾拉薇儿的椅子转了个圈,面对向自己,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纯白少女撇撇嘴,轻啐了一口道:“无耻…”
“还望殿下赏个脸,争取下缓刑,您的门徒可是嗷嗷待哺啊。”
男人猥琐的发言驱散不走旖旎的气氛,两人就如过去千千万万次那般对视,交换着其中的光与爱,直到男人轻轻捧起女孩欺霜赛雪的脸颊,歪着脑袋吻了上去。
……
圆桌会议厅里,尘光相拥,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接吻。
那气质矜贵的灿金发色少女显然有些放不开,而男人却在肆意入侵她的口腔,尽情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啵~”
漫长又炽热的吻许久之后才结束,楚门终于松开了艾拉薇儿的唇瓣,又轻轻舔了舔她的鼻尖。
“呼~呼~”
这位来自天国的主天使殿下小口喘气,她那凉白剔透的肌肤上早就布满了红霞,像是要冒出蒸汽来一样。
“说什么盖章,分明就是在亵渎我…”
艾拉薇儿弱气吐槽,琉璃光环却在扑闪扑闪,像是在盛大的喝彩。
如果别人在此,一定认不出她就是刚刚那位弹指间裁决生死,号令诸位骑士的审判者。
楚门笑道:“要是殿下不喜欢,自然就是亵渎,要是殿下喜欢,那就叫遵从神谕。”
总是这样伶牙俐齿…艾拉薇儿默默思索了一会,把脑袋搭在了楚门的肩头,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姿态。
短暂沉默了一会后,她声音细如蚊呐道:
“下次…不必担心会打扰我,昨夜我并没有其他事要处理。”
虽然语焉不详,但楚门怎么会猜不到艾拉薇儿指的是昨晚自己没去打搅她的事情,因此揉了揉女孩的后脑勺,坏笑道:“嘿,我想殿下您给我的钥匙,应该没那么快过期吧?”
说着,他轻轻揽住女孩的腰肢,捻动她的发丝道:“咳咳,殿下,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想打扰打扰您…”
艾拉薇儿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哪怕经历了恶魔姐妹和姬骑士的连番榨汁,楚门也忍不住想在自己最爱的小天使身上再度开炮,好好慰藉一下少女那需要填补的内心。
“你这恶徒,总是这样不知羞耻…”
小天使的身子突然一颤,随即羞恼地踢了踢楚门的小腿,显然已经感受到男人那精力旺盛的“钥匙”正亵渎地隔着神袍抵住了自己腿心间,恨不得立马开门一样。
男人胯下的卵袋间堪称浓郁的雄性气息,以及肉棒那极具侵略性的硬度让她也不免有些慌乱。
“明明是殿下太容易羞耻了,才需要我这样的务实派来互补,不然咱们就只能柏拉图式精神恋爱了。”
楚门一边嘴上瞎扯淡,一边大口嗅着她身上的圣洁气息,那像是月夜湖畔的香草地的味道,颇有些让人爱不释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要在这大厅之中再开一把了!
“等等,现在…现在还不行!”
艾拉薇儿却在此时咬着牙,让腰际的羽翼扑棱,打断了咸猪手的下一步动作。
“殿下,怎么了?”
与紫罗兰不同,要是殿下拒绝的话,楚门可是毫无办法。
因此他只好疑惑地看去,却见到艾拉薇儿微微侧过脸,强装镇定道:“那个…我得回房收拾些东西,为之后启程做准备。”
他一愣,记起来今日的圆桌会议好像就是为了商量归墟的事,毕竟无论是艾拉薇儿还是塞妮娅,她们都是为了这片神话胎盘而来。
等到归墟事了,她们恐怕也得回归联邦了,没法在这异域的天地间久留。
但那不是更需要一个离别炮了?难不成殿下还在生我气,还是说有啥难言之隐?
只能说脑补能力强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了,楚门的思绪像是踩了香蕉皮,滑到了天涯海角,反而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艾拉薇儿见平日里淫商高达二百五的家伙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好瘪嘴将声音低到了尘埃里,近乎呢喃道:“我需要你来帮我整理一下,记得…带上钥匙。”
“…”
楚门无语,心想自己是以海王之心度傻天使之腹了,还以为多么复杂,感情是小天使太害羞了,只有在床上才放的开,这才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得令!”
明白殿下的意思以后,他摆了摆胳膊,浮夸地做了一个古典绅士的邀请动作。
“别这么急啊…”
没等艾拉薇儿举手抗议,楚门便抄起了她的腿弯,一把将其横抱了起来。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何况天使的身躯那样轻盈,又刻意收拢了羽翼,现在哪怕是个凡人也可以把她抱起来就走。
嗯,前提是她愿意。
“呜呼!”
楚门一脚踹开了浮雕门扉,活脱脱一个发情的大马猴,兴高采烈地冲着外头泼洒的剔透阳光下蹦跶去。
而在男人的怀里,宛如火光熔炼出来的发丝遮盖住了女孩羞涩的脸,朦朦胧胧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只蜷缩在鸟巢里的金丝雀雏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