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连地面上的柏油都变的黏腻,幸好还有凉风徐徐吹过地面残叶扫地。
乔织书因为惊吓休养了好些天才把心情养好,随着日子的临近,她总要开始打起精神,确认了行事历,抱着亲手刚整理好的花出了门。
低调的S500驶进青山公墓,她靠着舒适的后座眼眸瞇着,细嫩的指尖捏着山根舒缓肿胀的不适。
乔织书头还是很晕,尤其是努力回想那段失亿片段的时候,想到关键处,总是一阵晕眩让她不敢再想。
胃部的灼烧感倒是因为这些天的调养改善了许多,休养了好些天的身体依然酸软。
不得不打起精神,乔家的女儿可没有一个是软弱的,遇事即成长。
感觉好了些,才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
鲲国的夏天是最极端的气候,早晨浓雾、上午有风、中午炽热、下午暴雨,夜晚回归了平静,却也凉风四起。
夏天是她最伤感的季节,是她的出生,也是与家人的分别。
乔织书打开了车门,吹着属于夏天的暖风,是带着野花草香气与焚烧纸钱气味的风。
暖阳推着热浪穿透到树下,在地面浮现叶片形状的影子。
女孩撑着阳伞漫步在红砖堆砌的走道,太阳将她修长的身影变的短版,矮矮的、小小的,缩在阳伞的前方,等着时间把它慢慢拉长。
摇铃的声响牵动着悲伤的思绪,一组四个人的队伍走在同一条小路上,乔织书背过身,让开走道,她方才看到队伍前方的人捧着的照片,眼底滑过了一丝感伤。
她最亲近的人中。大姊是陆家媳妇,葬在距离南城几百公里远的陆家祖坟,奶奶在青山脚下的乔氏宗祠,她先去奶奶那里上了香才往这里来。
她与队伍擦肩而过,除了前方摇铃的道士,后面的三人都是平辈,她感叹着,又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不能写进家族的神主牌。
所以二姊才长眠在这里,没有碑,也没有牌,放眼望去的山坡只有种满的花。
正如她风风火火的来,凄凄惨惨的走,她的遗书说她了却了人间的羁绊,她说她终于自由。
那只被豢养的金丝雀,终于如愿展翅,从此游在天地之间,伴着日夜星辰。
花园很大,一颗颗石头堆起的记号不过短短几月就会重新砌上,花期过了这片花海会重新翻土。
花枝凋落、腐烂成泥,化为养份再度孕育下一片花海。
万朵花中,没有任何一朵真的重来。
就像人生,不断的重复与轮回,却不能真正的倒带。
乔织书在一座新砌成的石推上放下花,念着二姊的名字,然后默默的缅怀。
她对着花海讲了很多事,正要离去时,才看见她旁边站着的身影。
男人长的很帅,身量颀长,肩膀很宽,他的影子包住了她的,他看着她,表情带着玩味。
四目相对,她看了男人许久才唤了他:
“李容哥哥。”
李容抬眸看了她,随即又撇开了眼。
他有点规避着乔织书,因为脸上的瘀青还没有退完全,他略深的肤色看起来不明显,却总给人黑黑脏脏的感觉,总是没那么好看。
他的讯息网传达得很精准,在知道陆烨给了乔织书百分之一的股份时他其实并不惊讶,陆烨早就想把陆逸清弄掉了,这件事就是个极好的理由。
李容从手提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乔织书,见女孩大方接过才悠悠开口问:
“你怎么会来这里?”
乔织书接过了水自然的扭了扭瓶盖,却怎么扭也扭不开,她看着眼前花海若有所思,其实是为了掩饰尴尬,过了半晌才开口:
“探望故人,你呢?”
李容注意到她明明气恼却掩饰的小动作,心中好笑,直接接过了水帮她扭开了瓶盖的锁,才淡淡开口:
“来看朋友。”
乔织书思考了一下,她私下的调查过李家二人的讯息,李容的艺术鉴赏眼光极高,上位手段极强,剩下就是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今天哪个大花,明天哪个网红,叫得上名号的人比雷诺瓦画的作品多。
她看了看李容的表情,疑惑着到底是怎样的朋友,能让他如此伤感呢?
正要开口,李容却先说话了,他的声音很沙、很平静,却能听出有一丝丝的感伤:
“那个人,你也认识。”
乔知书哑然,她快速思考着,李容与大哥、二哥同岁,十六岁就被送出国,回来后进入公司从基层做起,短短六年就成为了CFO,而自己不过是高中刚准备毕业的学生。
要说上流圈子,除了傅奶奶以外,她不可能有与李容重迭的交际圈。
该不会是南城的名媛?
李容看见小女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他眼眸暗了一瞬,轻勾起唇,打断女孩的猜想,直接扯开了话题:
“那天回去之后,你还好吗?”
乔织书微微僵了一下,要说那天完全没感觉是不可能的,她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思索着记忆的片段。
似温柔的爱抚、似发泄的揉捻,指印徘徊在轻触与粗暴的两个极端。
她记得那一阵阵喷洒在耳边的温热气息,像野兽的低吼,像被淹没前发出的悲鸣。
缱绻湿滑的触感与那轻轻哄着她的语调都引的她阵阵的颤栗,她想知道,是她的幻觉,还是真的有那个人?
头又晕了一下,身体晃了一瞬,被李容礼貌的扶起,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不少。
乔织书喝了水,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要将瓶盖锁回去也要用这么大的力道,手指酸软无力,只看着李容,轻缓地试探着:
“不好。”
女孩几乎在一瞬间红了眼,原本就长的妩媚的柳叶眼嫣红湿漉,轻轻噘起的双唇看起来更惹人怜爱。
李容有点招架不住她这样的表情,他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不平静:
“怎么不好了……?”
他试探的问着,阳刚的眉头蹙起,那天她哥把她带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正要开口询问却只听见乔织书瓮声瓮气的开口:
“你亲我了,那是我的初吻。”
女孩眼含着泪,似有埋怨般,细白绵软的手轻轻拉住了他衣摆的一角。
李容愣住,薄唇微张,他的眉毛抬了一下,连身体都微微后仰。
苍天啊!大地啊!
李容面无表情,心中却惊滔骇浪,他什么时候亲她了?
白祉医疗团队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那天血液检验只写着她被下的是中等烈性的春药,并不是致幻剂阿!
他扯了扯嘴角,身体想拉开一些距离但是脚不听使唤,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冷静:
“乔小姐是不是记错了?是你亲的我不是我亲你,而且那是嘴角没有亲到嘴唇。”他顿了顿:“我有避开。”
“真的?”
“真的,日月可鉴。”
女孩看见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有点不满:
“那你不对我负责吗?”
李容嘴角抽抽,负责个鬼,他绝对不会结婚,所以绝对不会去触碰这样的名媛,碰一下都不行,就算是他被下了药,他也会干脆咬舌,只有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碰过……但是他那时候哪知道……。
他镇定地看着乔织书,才发现女孩委屈的样子真是令人心软成一片,一个念头闪过。
挑起眉,嘴唇勾起了笑,他轻轻揽过乔织书的肩膀,俯身靠近她:
“织织,希望我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