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第十九层吗?
一瞬间的犹豫出现在那张丑陋的蛙脸上,但转瞬之间,他的神色又变得凶狠起来。
“不,你在骗我!别以为我会上当!”
他被那股力量控制在空中动弹不得,恐惧之下,陡生一股怒意,舌头冷不丁地弹射出来,卷向了沈妄身边的女孩。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之前分明不在这个位置,但看了她一眼,无意识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她处在了一个很安全的死角。
别人或许无法注意到这种小事,但巧合的是,他变温动物出色的动态追踪视野让他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祁棠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冷不丁冲着自己来,下意识后退一步。那舌头就要射到自己面前时,被沈妄伸出手一把攥住了。
一阵剧痛从舌头上传来。
沈妄拽着他的舌头,淡淡道:“你很聪明嘛。”
这句聪明绝非夸奖,只要不是蠢鬼,都能听出那平静语气下潜藏的阴冷。
那足以把人类卷起的柔韧长舌被他活生生地扯断了,血液无声流出,舌头上的肌肉疼得痉挛。
这种痛楚让蛙男惨叫出声,胃部阵阵作呕,痛得他活生生把肚子里吃下去的人都吐了出来。
就像渔民往船舱中倾倒的鱼篓一样,人们从那张巨大的嘴中滑出,伴随腥臭的粘液和刺鼻的胃液,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恶心的下水道气味。
那些被吐出来的人,有的窒息时间短,呛咳几声后恢复了意识,大口大口呼吸着恶臭的空气;有的窒息时间长,已经人事不省,是否活着都是未知数。
吐出肚子里的人之后,蛙男的身体变轻盈了许多,他纵身一跃跃出数米远,朝着音乐厅的方向逃去,只眨眼间就将人抛到了身后,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看起来追上他似乎是个奢望。
祁棠看向了脚下,她感到足底的地面开始晃荡,有点像一场小型地震。
接着她听到了某种动静,像是鳞片窸窸窣窣地摩挲,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它的速度沉而迅速,腹鳞蹭过教学楼光滑的瓷砖,前进轻缓无声,强烈的存在感却难以忽略。
嘶嘶。
那是冰冷的蛇信在空气中探出的响动,蛙男从走廊的尽头一步步退了回来。
接着祁棠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脑袋,那是一条只在电影中看见过的巨蟒,它鲜红的瞳仁竖起,粗壮的蛇身堵塞了整个廊道,令蛙男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怕蛇的胡思茵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晕前她晃晃脑袋:“这恐怖的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祁棠也有相同的感受。这种熟悉感不仅是现在的空间,还有那条蛇给她的感觉,
她看向沈妄,终于明白了他说的那句“原来你以为自己还在第十九空间?”
只有一个地方,会让所有不可思议的现象以合理的方式成真——
梦魇空间。
初代梦魇死在梦境造物的手上,这个造物是她对沈妄的某种投射的化身。
后来沈妄从梦境中救走了她,梦魇的规则也被一分为二,一半在他手上,一半在梦境造物手上。
虽然只有一半的规则,但是做到拉人入梦的程度还是很容易的。
第十九层台阶通往的里世界只能容下离魂,而梦魇空间也只能容下人们的熟睡后的意识。
同样都是困住人们意识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自然有相似性。
沈妄的行为就像从紧密的火球中聚起了一把活水,无处可躲的鱼虾纷纷游了进来,而这股水流可以让鱼虾(离魂)通往火球(第十九空间)之外的现实世界。
难怪他说对方说不说离开的方法都无关紧要。
众人被忽然出现的雪白巨蟒吓得大惊失色之时,随着一道隐约的白光,一扇门扉忽然出现在空气之中。
他拧开门把手,眉心很不耐烦地蹙起来:“快滚。”
沈妄是很冷漠的性格,虽然救了人,但对他来说跟随手救了群蚂蚁没有两样,他烦躁的原因是被众人的尖叫声吵得头疼。
众人不敢忤逆,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这里的主宰不再是厉鬼,而是这个让厉鬼也惊溃而逃的男人。
待众人都消失在门内之后,那扇门也随之消失了。
祁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她倒在了凭空出现的沙发上,晕头转向地撑着手臂坐起来。
蛙类最害怕的生物就是蟒蛇,那是他们的天敌。
眼前的蛙男已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沈妄打了个响指,那条蛇往后退了退,蛙男才勉强恢复了神智。
他的视线前出现黑色的靴尖,抬头往上看去。
沙发上,男人长腿交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仁鲜红如上等的鸽血宝石,却充满了冷漠。
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面前的其实是一条蛇,一条让他闻风丧胆的雪白巨蟒。
他勾起的笑容在他看来和巨蟒吐露蛇信没有差别:“看来,你现在愿意好好谈谈了。”
蛙男咕咚咽了口唾沫,其实他根本没有唾沫,也根本不需要吞咽,这些反应都是他还是人类时的下意识紧张。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他又听到了窸窸窣窣,蛇鳞摩挲的声音。
那条白色的巨蟒并没有离开,而是化作了手臂粗细,沿着冰凉的地砖爬到了红色沙发前,缠上了女人的小腿。
祁棠不害怕蛇,而且知道这条蛇可能只是沈妄在梦境中的化身,就更加不害怕了。只是鳞片细凉光滑,触感实在奇怪,让她痒呼呼的。
“别乱动啦。”她轻声说了一句,又感到小腿微凉,是蛇信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轻擦过。祁棠看了一眼沈妄,但是他没有看她。
就算不看自己,难道她就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吗?
祁棠有些羞恼,伸手想把蛇从小腿上抓下来,但是蛇身却比她的双手灵活,轻轻一呲溜,就顺着她的裙子滑进了衣服底下。
祁棠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却忽略了旁边男人眼底一闪即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