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布娃娃7

她走过去打开门,江凝身后跟了两个警察,当他抬起头来,表情凝固了半秒钟。

“暗恋我?”他问。

祁棠微微一笑:“不大可能。”

“那你怎么总是在我眼前晃,这么有孽缘?”

祁棠说,是来朋友家做客。

江凝朝屋内扫了一眼,之前那些诡异可怖的散落布偶已经被萧桐收了起来,他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又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在炖肉吗?”

萧桐从厨房端了炖锅出来,笑着招呼道:“是谁呀,祁棠,你朋友吗?要进来一起吃晚饭吗,今晚吃莲藕炖排骨。”

祁棠扫了一眼,微微愕然,不知萧桐从哪里端出来的,那竟然真的是一锅莲藕排骨,而不是她之前在厨房里面看见的人头肉汤。

“不用不用。”在陌生人面前,江凝还是很客气的,“最近这片区域不太平,我们来调查一些事,可能有问题需要你配合一下。”

“不太平?”萧桐惊讶道,露出担惊受怕的神色,“老城区是一直不太平……没发生命案吧?我一个女人独居,可太害怕遇见那些坏人了。”

“案件还在调查中,细节暂时不能披露。不过这位女士请放心,你的安全我们警方是一定会保证的。”

六局和怪谈的存在对外一直是个秘密,江凝的问题虽然看上去寻常,其实夹杂着几个极为隐晦的陷阱,但萧桐依旧完美无缺地应付过去了。

就在江凝要离开的时候,楼梯道拐上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气质都很凶悍,光看长相也令人不舒服。

然而走到门前,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穿着警服,二人就装作无事一般朝着楼上走了。

萧桐关上门,把闲杂人等都隔绝在外。

“讨债的。”似乎是看出祁棠的疑惑,她解释道,“我爸欠的高利贷,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在警察面前闹事。”

祁棠还记得白天老太太们的闲聊,说萧桐白天晚上兼职两份工作就是为了还逃窜的生父所欠下的巨额债务。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问出来之后,祁棠微微蹙眉。她惊讶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对怪谈来说,普通人确实太脆弱了。

况且这些债务本来就应该欠债的人还,萧桐不过是被她的人渣老爹拖累了,为什么要承担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呢?

她还那么年轻,背上这么多的债务,一辈子不就毁了吗?如果没有了讨债对象,自然也不用还债了。

萧桐摇了摇头:“目标太显眼了,一旦这些人出事,警察会直接从欠债对象中开始调查,季念也很容易暴露。”

“我不能和她分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要永远陪在彼此身边,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个可能被祁棠从心中划去。

萧桐没有受到蛊惑,也没有受到胁迫。她很清醒,完全是自愿、清醒地骗人来杀,作为喂养给怪谈的养分和祭品。

她不禁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年轻女孩选择过上这样的人生?

“祁棠,在告诉你我的故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萧桐走到她面前,盯住她的双眼,笑容微微收敛了。

“——你真的觉得,法律是公平的吗?即便是对我们这种生存在阳光无法照射的角落里的弱者?”

-

对金宁市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来说,老城区像一块溃烂的疤痕,连风穿街过巷都刻意绕道。

本世纪初,外企工厂的铁皮厂房在附近如癌细胞般疯长,排污管吐出浑浊的污水,曾经清澈的支流浮起彩色的油花。

高高耸起的烟囱让天空飘荡着一层雾朦朦的灰色烟雾,那些气体总是恶臭刺鼻。

萧桐的家就蜷缩在这片城市的夹缝里,就像他们这些生活在城市边缘里的人一样,没有人在意。

支流很浅,但也架了一座桥,桥对面是一片低矮的城中村,便宜的租金让这片城中村成为了那些外来务工者汇聚的地方。

深夜间总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方言咒骂,混着麻将牌撞击桌面的脆响。

萧桐是在被偷了第三次早饭后,注意到那个女孩的。

应该说,一开始她并没有察觉到那是一个女孩。

七八岁的年纪,还没有发育,体征并不明显。

穿着并不合身的宽大衣裳,脑袋更是剃成了寸板,短短的发茬像地里的黄草一样冒出来。

“喂!那是我的面包!”

萧桐家里绝对算是小区里最穷的一挂,她爹酗酒又家暴,导致小孩没出生几个月亲妈就跑了。

男人在外面到处说她妈偷情跟贼汉子跑的,决口不提自己打媳妇儿的事。

后来萧桐上了学,在全班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她的早饭是小卖部里五毛一个的面包,有时候还需要精打细算,因为男人给的零钱有时候并不够买足一周的早饭。

她一般会把面包塞在书包里,然后去洗漱。书包就放在窗边,等她洗漱回来时,刚好看见了窗外一只飞速缩走的手。

她在后面喊,那女孩就叼着面包,像只小老鼠一样跑得飞快。

但萧桐比她高一些,身体也更强壮,她没两步就攥住了这个瘦小的孩子,意外的是对方回过头来,狠狠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瞬间就冒血珠了。

她痛呼一声,赶紧缩了手。

“给你给你,面包给你吃。一个面包而已,居然下死口!”

她放走了这个女孩,但同时也记住了她的脸,恨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想着早晚有一天报复回来。

这片区域的孩子们都彼此熟悉,所以萧桐只是在学校里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女孩的身份。

女孩叫做季念,和父母一起住在对面的城中村。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她的父母,只是收养她的人家。

一对夫妻来金宁市务工,生下了一个女孩,若他们还想要一个儿子,就不得不缴纳高额罚金。

打工结束后,他们离开了,离开时带走了锅碗瓢盆,但唯独没有带走在金宁市生活过的痕迹——季念也是他们的痕迹之一。

她被托付给了城中村一户开小卖部的人家。

开始,那对夫妻还打过电话,也打点钱来,后来连电话也不打了。

收养她的人家嫌弃家里面多出一张吃饭的嘴,几乎从不给她吃喝,至于学校?

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想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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