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夜色笼罩着奥斯坦尼亚首都的富人区。
一栋独栋别墅里,留声机正放着靡靡之音,水晶吊灯下,香槟的气泡还在杯壁里缓慢上升。
中央圆桌上,刚刚被东国送来的金发舞女正扭着腰,胸前的软肉几乎要从低胸礼服里溢出来。
别墅的主人国家安全局情报处副处长卡尔.海因里希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肥厚的手掌正毫不客气地在舞女大腿根部游走。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整栋别墅的灯光齐齐熄灭,留声机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卡尔猛地站起身,酒杯里的香槟洒了他一裤裆。保镖们条件反射地拔枪,却找不到目标。
卧室门无声地打开了,黑暗里,一道纤细却压迫感极强的黑影缓步走入。
月光从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映出她一身漆黑的紧身战斗服——贴合得如同第二层皮肤,将高挑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猩红色的腰带系在腰间,双手各握着一柄细长的针状苦无,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你是……荆棘公主?!”
卡尔的声音在发抖,酒意瞬间吓醒了一半。他认得这身装束,也认得那双冷得像冰湖的红眸。
约尔.福杰——或者说,此刻的“荆棘公主”——微微侧头,长长的黑发在夜风中扬起,像一匹滑腻的绸缎。她声音很平淡却带着浓浓的杀意:
“先生……可以允许我取走你的姓名吗?”
下一瞬,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空气中只剩两道银光划过的残影。
“呃——”
卡尔甚至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句话,两柄苦无已经一前一后钉穿了他的喉结与心脏。
鲜血喷溅在舞女雪白的胸口上,她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约尔站在尸体前,垂眸看了两秒,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断气。
她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熟练地从卡尔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枚加密U盘,塞进自己战斗服胸口隐秘的暗袋。
随后,她抬手在耳边的微型通讯器上轻轻一点,声音恢复成平日里那种温柔天真的语调:
“目标已清除,情报到手。荆棘公主,任务完成。”
对面传来组织一贯冷淡的男声:“收到,注意安全撤离。”
约尔“嗯”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地牵起,漾开一抹软乎乎的笑意又完成了一单,今晚可以早点回家了。
十分钟后,小巷深处。
约尔确认周围没有尾巴后,迅速钻进一间废弃公厕。她背靠着墙,不断地深呼吸,像是在把“荆棘公主”的杀意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
她先解开腰间的红色武装带,折好塞进背包;接着拉开战斗服侧面的暗拉链,整套紧身衣像蛇皮一样从她身上滑落,随后拿出包里早已准备好的日常服——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搭配一条黑色及膝窄裙,领口系着一条浅粉色的丝巾,温柔得像一位良家妇女。
她对着公厕里破碎的镜子整理刘海,把那双冷冽的红眸努力睁得更大一些,练习了几次略显笨拙的笑容,直到看起来足够“无害”才停下。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心虚。
然后,她拎起包,踩着低跟小皮鞋,一路小跑着往家的方向赶去。
……“妈妈回来啦——!”
门刚打开,一个粉色头发的小炮弹就扑进了约尔怀里。
阿尼亚张开短短的手臂,狠狠抱住约尔的腰,脸蛋在她的裙子上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
“嘿嘿,阿尼亚等了好久!爸爸做的奶油蘑菇汤都快凉了!”
约尔愣了一瞬,随即整张脸都柔软下来。她弯下腰,把阿尼亚抱起来,让小家伙骑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那颗粉色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今天突然很忙,加班到很晚呢。”
她用那种带着一点点天然呆的语气解释着,完全听不出一个小时前,她刚用苦无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劳埃德,或者说黄昏,从厨房探出头,金色的刘海下,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回来就好,快洗手吃饭吧。今天的晚饭是奶油蘑菇汤和香草烤鸡。”
约尔把阿尼亚放下来,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裙角:
“真的吗?劳埃德先生真是太擅长做饭了,我、我让大家久等了……”
她说着,还偷偷咽了口口水,毕竟,杀完人回来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吃到“丈夫”做的热腾腾晚饭啊。
餐桌上,阿尼亚一边往嘴里塞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喊:
“妈妈今天好香哦!像……像夜里开的那种黑黑的花!”
约尔的手僵在半空,差点把汤匙掉进碗里,她赶紧把脸埋得低低的,耳根都红了:
“才、才没有呢!阿尼亚不要乱说~一定是洗发水味啦!”
劳埃德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她: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约尔整个人瞬间僵直,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她抬起头,红眸里满是慌乱:
“血、血腥味?!怎么可能!我、我今天只是切了点牛排……”
劳埃德看着她那副快要冒出蒸汽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伸手帮她捡起筷子:
“开玩笑的。快吃吧,约尔小姐。”
那一瞬间,约尔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但看到男人眼底毫无波澜的笑意,她又悄悄松了口气——
……应该,只是巧合吧。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奶油的香气瞬间填满了口腔,真好啊,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而远在千里之外,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
一个身着深灰色军服、肩章上缀着金色鹰徽的男人,正把一份盖着最高机密章的文件合上。
他抬眸,灰蓝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冷。
瓦勒留斯.索恩——国防部最年轻的中将,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
“荆棘公主……约尔.福杰。”
他用指腹轻轻端详着文件上那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黑发红眸的女人正低头亲吻一个小女孩的额头,笑容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真是……完美的猎物啊。”
他按下桌上的内部电话,声音低沉而愉悦:
“计划提前。我要她——完完整整地,活捉。”
清晨的阳光像一层薄薄的蜂蜜,淌过伯林特街区的梧桐树叶。
约尔牵着阿尼亚的小手,一路走到伊甸学院那座熟悉的拱门前。
“妈妈,今天达米安大人又说要给我看他家的新狗狗!”
阿尼亚踮着脚,粉色双马尾一跳一跳,眼睛亮得装满了星星,“我跟他学了好厉害的折纸小花,等放学折给妈妈戴!妈妈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妈妈!”
约尔原本还带着一点没睡醒的天然呆,听到这话却瞬间整张脸都亮起来。
她蹲下身,把阿尼亚的校服理好:
“真的吗?那妈妈今天可要好好期待了哦~”
她伸出指尖,在阿尼亚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红眸弯成月牙,“阿尼亚最棒了,妈妈已经开始骄傲得想满街宣布了!”
阿尼亚“嘿嘿”笑得露出小虎牙,抱住约尔脖子用力亲了一口,才蹦蹦跳跳跑进校门。
约尔站在原地挥手,直到那抹粉色彻底消失在拐角,才慢慢放下手,脸上残留的甜蜜笑容一点点收敛,重新归于平静。
“……好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轻声自言自语,“该去工作了。”
五分钟后,公用电话亭里。
约尔接起那部只有组织知道号码的黑色电话,声音瞬间冷却成另一副腔调:
“荆棘公主,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荆棘公主。”她微微侧头,黑发从耳后滑落,像一道冷冽的刀锋。
“紧急任务。目标:瓦勒留斯.索恩中将。今晚十点,旧城区第17号废弃钢材厂。必须当场处决,不留活口。”
“……了解。”
约尔垂下眼睫,指尖在听筒上轻轻收紧,又松开,“我会处理干净。”
挂掉电话,她呼出一口气,红眸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
索恩……那个最近在议会里叫嚣要撕毁停战协议、重新开战的疯子。
能除掉他,两国边境的孩子们就能少流很多血。
这很值得。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旧城区,废弃钢材厂。
月光落在生锈的钢梁上。
约尔一身漆黑战斗服,腰间猩红武装带在夜色里像一道血痕。
她踩着几乎听不见的脚步,贴着阴影滑进厂房内部,红眸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厂房中央,索恩穿着深灰军服,正背对她,和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手下围着一只黑色金属箱,低声交谈。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中将。那批炸弹一旦引爆,足够让整个‘Shopkeeper’的情报网瘫痪一个月。”
约尔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抬起手,两柄针状苦无在指尖一转,化作两道银线。
嗖!嗖嗖嗖!
第一道苦无精准地贯穿最外围保镖的颈动脉,第二道、第三道紧随其后,像死神的镰刀收割麦子。
不到三秒,七个保镖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倒下,鲜血在水泥地上迅速漫开。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只剩索恩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对她,甚至没有回头。
约尔眯起眼,右手苦无一转,直取心脏。
“ 你必须死。”
银光一闪——
却在距离索恩后心不到五厘米时,猛地停住。
“噗!”
索恩的“身体”像被引爆的气球,轰然炸裂!
一大团淡紫色的雾气瞬间炸开,将约尔整个人吞没。
“——!?”
约尔在雾气弥漫的瞬间屏住呼吸,却已经晚了。
紫雾带着刺鼻的甜腥味,顺着鼻腔直冲大脑。她只觉双腿一软,膝盖重重撞在地上,苦无“当啷”一声掉落。
视野开始摇晃,耳鸣像潮水。
她咬破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阴影里响起。
“欢迎光临,荆棘公主。”
真正的瓦勒留斯.索恩从厂房二层的钢梁后缓步走出。
他穿着和刚才那个替身一模一样的军服,灰蓝色的眼睛带着猎人终于捕获猎物的愉悦,嘴角勾着一抹优雅而残忍的笑。
“为了抓住你,我可是……做了很多的准备呢。”
约尔猛地抬头,红眸里燃起怒火。
她强撑着站起,手腕一抖,两柄备用苦无已经滑入掌心。
“你们这群……混蛋——!”
她化作一道黑影扑向索恩,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砰!
最前方的两名士兵被她一脚踹飞,胸骨直接塌陷。
砰!砰!
又两拳两肘,骨裂声清脆得像折断的树枝。
然而,毒雾的效果正在迅速发作。
她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至少三成,肌肉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上!”
索恩只是轻轻抬了下手。
两道乌黑的合金锁链从侧面暴射而来,缠住约尔的手腕,猛地往两边一拉!
“——!?”
约尔被拉得双臂张开,整个人悬空一瞬。
紧接着,又是四道战术抓捕绳从四面八方甩出,像毒蛇一样缠住她的脚踝、大腿、腰肢!
“放开我——!”
她怒喝一声,腰腹用力,整个人在半空强行扭转,试图用蛮力扯断锁链。
金属链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纹丝不动。
反而是更多的绳索趁机缠上来,一圈又一圈,将她修长结实的身躯死死捆成一个无法动弹的姿势。
“咚!”
约尔重重摔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冷而肮脏的水泥地面,黑发散乱地铺了一地。
她还在挣扎,锁链勒得她手腕渗出血丝,却依旧徒劳。
索恩终于走近,军靴踩在她面前,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约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近距离凝视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欣赏。
“真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
他拇指轻轻摩挲过约尔被咬破的唇角,沾了一点血,在指尖抹开,“愤怒、倔强、不屈……我最喜欢把这样的眼睛,染成别的颜色了。”
约尔狠狠瞪着他,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嘶哑的杀意:
“你……不可能得逞。我们组织……都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
索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出声。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金属注射器,针头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
“训练?啊……你是说花园那套过时的催眠抵抗课程?”
他俯身,在约尔耳边轻声呢喃,像情人一样温柔,“放心,我不会用那么粗暴的方式。”
“我的目标是——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张开腿,为我杀人,跪在我脚下。”
约尔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冰冷的针头精准地刺入她颈侧动脉。
“——!住手——”
药剂被迅速推入血管。
约尔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洪流瞬间席卷全身,意识被拖进深海。
她最后看见的,是索恩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胜利微笑的脸。
然后,世界沉入无边的黑暗。
她不知道的是,在昏迷前的一刻,她那双总是温柔注视着阿尼亚和劳埃德的红眸里,第一次浮出了一丝近乎绝望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