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亲之死和弟弟的婚礼邀请

岳父李景沐回国了,据说得了很严重的肺癌,想在临走之前见李清月一面。

阿宾对这这混蛋岳父略有所闻,当年喝酒就家暴打李清月妈妈方翠。

开车撞死人后又抛妻弃女跑国外去了。

听说他走了狗屎运被澳大利亚卖矿的富婆看上了,二婚还生了个儿子。

从来拒绝和李景沐见面的李清月同意了这次见面。她要阿宾染成黄毛,打扮成小混混的样子。

阿宾这天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

然而,从帽檐下漏出的几缕发丝却带着一种扎眼的明亮,那是刚刚染上的劣质金黄色。

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假金项链,在阳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塑料光泽,显得有些滑稽。

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的手臂上,几块边缘略显粗糙的假纹身贴纸赫然在目,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他的皮肤上,龙虎豹的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嚣张。

他原本略显腼腆的嘴角,此刻也微微抿着,透着一股刻意的桀骜不驯。

阿宾是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卧室的方向,那里,李清月正在进行着一场自我改造。

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化妆品和劣质发胶混合的气味。

李清月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她那张平时清秀的脸庞被浓重的烟熏妆勾勒出几分妖冶,眼线拉长上挑,唇上涂抹着饱和度极高的血红色唇膏,使得她的薄唇看起来带着一种攻击性的艳丽。

她身上那件原本属于阿宾的宽大T恤被她随意地套在身上,下摆只堪堪遮住臀部。

她俯下身,从床底的纸箱里摸索出一双黑色网袜,透明的网格紧密交织,带着一股挑逗的意味。

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缓缓地将那层薄薄的网眼往大腿上套去,每寸肌肤在网格的包裹下都显得更加紧实诱人。

网袜一直延伸至她的腰际,将她修长笔直的双腿完美勾勒。

接着,她又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条短得有些过分的牛仔超短裙,长度几乎只到大腿根部,堪堪遮住底裤的边沿。

裙子的布料在她紧致的臀部上绷得有些发白,随着她的动作,那圆润的曲线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她深吸一口气,胸前那对丰盈的乳房随之高高挺起,将T恤撑出诱人的弧度。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又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

“那个抛妻弃女的混蛋……他肺癌晚期?呵,真是老天有眼。”李清月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恨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她从镜子里瞥见阿宾那张带着担忧的脸,语气骤然变得不耐烦起来。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的假金链子戴好,纹身贴也贴上!待会儿,你就给我装出一副小混混的样子,越大牌越好!”她的眼底闪烁着一丝疯狂,仿佛一团即将喷发的烈火。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与李清月身上那浓郁的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适的冲突感。

病房的门牌号模糊不清,阿宾搀扶着李清月,两人的身影在白炽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李清月那身装扮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黑色的渔网袜包裹着她修长的大腿,超短裙下露出的皮肤白皙得有些晃眼,几乎要与裙摆下方的黑色内裤融为一体。

她每走一步,那对饱满的臀肉便在裙子下方微微晃动,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她那染得过于夸张的烟熏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攻击性,手里还提着一个廉价的仿皮包,里面隐约可见一盒被挤压变形的香烟。

阿宾则是一身松垮的T恤,假金链子在他的脖颈间摇晃,假纹身在他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他刻意将帽檐压得更低,偶尔露出的金毛在灯光下闪烁着。

他的表情被刻意塑造成一种凶狠不耐烦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推开病房门,一股沉闷的药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头发花白,面色苍白得如同墙壁一般。

他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粗重。

那正是李景沐,李清月的生父。

他那双曾经精明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但当他看到李清月和阿宾这副模样时,浑浊的瞳孔却猛然收缩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痛苦。

李清月走到病床前,距离李景沐仅有一步之遥。

她没有坐下,只是冷冷地站着,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敲击出清晰的“哒哒”声。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哟,老头子,还没死呢?”李清月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轻佻与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地扎向李景沐那颗垂死的心。

李景沐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他佝偻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脸憋得通红。

李清月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她从包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只是用舌尖轻舔着烟纸,那动作带着一种流氓般的随意与不羁。

“怎么?是不是被我这身打扮吓到了?也对,你这高高在上的老东西,怎么会想到你亲生女儿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哼,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一分钱收入都没有。上学?谁还供我上学啊?为了活下去,我只好在学校里卖身。五十块一次,便宜得很,插一次就够了。身体?早就被那些臭男人玩坏了,子宫里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的脏东西填满过,现在恐怕连个卵子都生不出来了,彻底废了!”她说着,刻意挺了挺胸,那对在劣质T恤下若隐若现的乳房似乎也随着她的嘲讽而轻微地颤动着,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阿宾站在她身旁,身躯微微弓着,眼神复杂地盯着李清月。

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他能感受到李清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恨意,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冻结。

“后来啊,我就成了人尽可夫的援交妹,什么人都上。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啊,就找了这么个小混混接盘,他倒是不嫌弃我这具被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身体。”李清月说着,斜眼瞟了一眼阿宾,阿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他知道这是在演戏,只能努力保持着脸上凶狠的表情。

“现在呢?现在还在当坐台女,每天晚上陪那些肥头大耳的老板喝酒。家里没钱了就出去接客,陪他们睡,陪他们玩,把自己的逼塞满那些臭男人的鸡巴。”她说着,甚至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超短裙下方的边缘,那动作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挑逗,让空气瞬间凝滞。

她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李景沐,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仿佛要将他心底的每一分痛苦都尽收眼底。

李景沐的脸色变得煞白,浑浊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那些泪水沿着他脸颊上干枯的皱纹蜿蜒而下,很快便湿透了枕头。

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抖动着,氧气管在他的鼻孔里显得愈发碍眼,却无法阻止他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的哭声。

“清月……我的女儿……你妈妈死后,我就回国了……我不敢认你啊………我只能,只能偷偷地给孤儿院捐钱,求院长对你照顾一点……我不是求你原谅我啊……我还有点遗产,希望……希望留一半给你……”李景沐的声音嘶哑而虚弱,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的绝望与忏悔。

泪水混杂着鼻涕,湿了他大半张脸,他伸出枯瘦的手,试图去抓李清月的衣角,却被她厌恶地躲开。

李清月看着李景沐那张布满泪痕的老脸,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哀求,她眼中原本的讥讽和恨意似乎被某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一名护士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份遗嘱。

最终,李清月的目光落在那份泛黄的纸张上,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拿起笔,在护士的指引下,面无表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出医院大门,刺眼的阳光瞬间扑面而来。

阿宾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他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宽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得“呜呜”作响。

“老婆……你受苦了……真的受苦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阿宾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心疼与自责,他以为李清月真的经历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抬起头,那张被泪水和假纹身弄得有些滑稽的脸上,写满了真挚的悔恨与爱意。

李清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原本压抑的怒火和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一脚踹在阿宾的屁股上,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十足的恼怒。

“哭什么哭!你个白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老头子没骗到,把你这个傻子吓到了。”

阿宾被踹得一个趔趄,愣愣地看着李清月,眼角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我说的是我以前一个病人的故事!你以为我真的会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去见那个老头子吗?!”李清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对饱满的乳房在紧绷的T恤下摇晃着,几乎要挣脱束缚。

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上,烟熏妆已经被汗水和情绪弄得有些花掉,显得更加狂野。

“我现在一肚子火!回家你给我好好服侍我!听见没有?让老娘好好爽一爽,把这股邪火给我泄掉!”她说着,一把抓住阿宾的衣领,那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陷进阿宾的皮肤里。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欲火。

那浓妆艳抹的脸上,此刻正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饥渴,仿佛要将阿宾生吞活剥一般。

回到家里,一股难言的兴奋与期待瞬间包裹了阿宾。

前天女儿小雪参加持续一周的夏令营。

现在家里就他和李清月了,想想刚才李清月说的话,兴奋得下体硬起来。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甜蜜的预兆,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那份藏在心底深处的、几乎要被琐碎生活磨平的激情,在这一刻,犹如沉睡的火山,开始蠢蠢欲动。

他先是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热水哗哗地倾泻而下,蒸汽迅速弥漫,模糊了镜中那张略显疲惫却又充满神采的脸。

他细致地搓洗着身体,连指尖都带着一股莫名的轻快,仿佛要将所有的尘埃和不如意都冲刷干净,只留下最纯粹的自己,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温情。

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脸颊、胸膛滑落,最终汇聚在他肌肉并不算健硕的腹部,然后隐没在下方的私密之处。

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水汽,将整个浴室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温暖的氛围中。

从浴室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水珠沿着他脖颈的线条蜿蜒而下,没入胸膛。

他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厨房。

案板上早已准备好的新鲜排骨泛着诱人的光泽,红亮的蝴蝶虾整齐地排列着。

他系上围裙,娴熟地拿起刀具,每一下切剁都带着一种愉悦的韵律。

油锅被烧得滋啦作响,金黄色的糖醋排骨被小心翼翼地放入,瞬间激起一阵白色的油烟,香气弥漫开来。

接着是蝴蝶虾,他精心开背去虾线,再裹上薄薄的浆,下锅炸至酥脆金黄。

整个厨房都被幸福的香气填满,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察觉,眼中只有那一道道即将盛盘的佳肴。

他甚至哼起了小曲,那声音并不算多动听,却充满了对未来一个小时的憧憬。

当他将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餐桌时,夜色已深。

客厅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在餐桌上,照亮了那些精心烹制的食物,也映照出他眼中难以掩饰的期待。

他没有急着动筷,而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姿笔挺,目光却胶着在通往卧室的门缝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钟表上指针的移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时不时地侧耳倾听,希望能听到卧室里传出哪怕一丝细微的动静,期待着那扇门能够被缓缓推开,然后李清月会带着一抹微笑出现在他面前,一起分享这顿充满爱意的晚餐。

然而,卧室的门始终紧闭。

没有脚步声,没有水声,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未曾透出。

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逐渐将阿宾所有的期待和雀跃捕获,并一点点收紧。

他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餐桌旁,看着盘中逐渐冷却的菜肴,心中的热度也随之消退。

他小心翼翼地将糖醋排骨和蝴蝶虾重新放入微波炉,加热,再端出来。

菜肴的温度回来了,香气也再次弥漫,可那份最初的甜蜜却已消散无踪。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眼睛却不敢再直视那扇冰冷的卧室门,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又放松。

如此反复,菜肴被他热了三次,又凉了三次。

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二”,深夜的钟声轻轻敲响,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突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起身,走到餐桌前,没有再加热,只是将那些已被反复加热又冷却的菜肴,小心翼翼地倒进了垃圾桶。

那些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糖醋排骨和蝴蝶虾,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残渣,混杂着油腻的酱汁,静静地躺在垃圾袋底部。

他的动作缓慢而机械,每一次倾倒都像是在倾倒自己残存的幻想。

他没有开卧室的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回到客厅。

沙发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直接传递到他的皮肤。

他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入沙发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重新点燃的激情,已经被消磨殆尽。

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份感情真的可以结束了。

他的内心一片死寂,像那被倒掉的饭菜一样,冷却,凝固。

与此同时,卧室内的李清月,并非全无察觉。

她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睁开,望着天花板,任凭窗外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侧影。

门外传来的那些细微的动静,饭菜的香气,微波炉嗡嗡的加热声,以及最终的沉寂,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知道阿宾在等待,在期盼,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失落的表情。

然而,她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并非不为所动,只是那份沉重的情绪,让她无法起身。

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这个夜晚,那份深深的悔意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曾以为,那份近在咫尺的温情,不过是虚假的幻象,不值得她放下心防。

她错失了这次最容易“反杀”阿羽的机会,只要她当时迈出卧室的门,只要她当时给予阿宾一丝回应,或许,一切都将不同。

那份错过,像刀锋般在她的记忆深处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远在香港,维多利亚港的夜空被迪士尼乐园的璀璨烟火点亮,照亮了阿羽和小芸欢快的笑脸。

阿羽紧紧地抱着小芸,她的手环绕在女儿娇小的身躯上,感受着小芸柔软的发丝轻蹭着自己的脸颊。

小芸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映照着头顶上空不断绽放的五彩斑斓的烟花。

花车巡游正缓慢地经过,巨大的卡通人物载歌载舞,发出欢快的音乐,周围的孩子们发出阵阵尖叫。

小芸兴奋地指着一个巨大的米老鼠,

“妈妈,你看!米老鼠!”她清脆的童声在喧嚣中显得格外响亮。

阿羽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的侧脸上,自己自私导致小芸从小没有爸爸陪伴,这个暑假希望好好弥补下小芸。

那份因亏欠而产生的内疚,在小芸无邪的笑容中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然而,即便身处异乡的狂欢之中,她的思绪也从未真正放松。

脑海深处,李清月那张清冷的面庞时不时地浮现,像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小芸抱得更紧。

小雪去夏令营去了,阿宾和李清月处于双人世界,一不留神两人很可能恢复亲密了,那她即将永远失去哥哥了。

她不能再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了,不能再让这份感情如同地下暗流般不见天日。

迪士尼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她眼底深处那份坚定的决心。

在这个暑假结束之前,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名正言顺地搬进阿宾的家,彻底占据那属于“妻子”的位置,将李清月彻底从阿宾的生活中驱逐出去。

那份势在必得的决绝,在她眼眸深处悄然涌动。

夏令营结束,小雪一头扎进家门。

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包,她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顶着一头亮黄色头发的阿宾。

那颜色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噗嗤——”她没忍住,一声清脆的笑声溢出喉咙,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和调侃。她的身体因为笑得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阿宾原本正低头玩着手机,听到笑声,猛地抬起头,看到小雪那张挂着止不住笑意的脸,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自己的黄毛。

那发色,是他为了和小雪拉近距离,特意去染的。

他以为这样会显得年轻一些,更能融入小雪的圈子。

“怎么了?爸爸这发型不好看吗?”阿宾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小雪看着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傻爸爸,不会以为这样就没代沟了吧?”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书包扔在地上,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餐桌旁坐下,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阿宾那头耀眼的黄毛。

从那天起,小雪吃饭时不再像以前一样躲进自己房间。

她的目光总是像一道聚光灯,牢牢地锁定在阿宾的身上。

她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一丝审视,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意味。

阿宾每次被她盯得,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细菌,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所遁形。

他手中的筷子有时会顿住,送到嘴边的饭菜会停在半空中,甚至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会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或是假装认真地扒饭,试图用忙碌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那份被女儿无声注视的感觉,像细密的针扎,让他坐立不安。

三天后,一个寻常的午后,李清月正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文件,电脑屏幕的光线投射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李晓峰”三个字。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她的声音平静而疏离,听不出丝毫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李晓峰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姐……爸他,昨晚走了。”简短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空气中的平静。

李清月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

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或惊讶,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近乎嘲讽的意味。

“哦。”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仿佛对方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李晓峰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种冷淡,继续说道:

“我想,把他葬在方翠阿姨的旁边。”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一丝希冀。

李清月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而干脆地拒绝:

“不可能。”那声音,像刀锋般斩断了李晓峰所有的念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李晓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奈:

“爸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还有第二个方案。希望你能把他骨灰撒在长江里。” 李清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最终她睁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可以。”她答应了,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无关紧要的任务。`

长江边,江风带着特有的湿润与微凉,拂过李清月、阿宾、小雪以及李晓峰的脸庞。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阳光明媚,却并不炙热,金色的光线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泛起一片细碎的银光。

江滩上,细软的沙石混合着泥土,被风吹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几艘货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拉长了船身的影子。

李清月今天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裙,款式简洁,包裹着她纤细而高挑的身躯,在江风的吹拂下,裙摆和发丝都微微飘扬。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眼神深处,是常年累积的冷淡与疏离。

她和李晓峰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分开。

自见到李晓峰的那一刻起,她便未曾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对李景沐的仇恨,早已延伸到了这个与她血脉相连却站在李景沐身边的弟弟身上。

李晓峰则恰恰相反,他穿着一件浅色的休闲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他的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嘴角向上弯起,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李清月的冷漠,反而主动地与阿宾和小雪搭话。

“姐夫,小雪,这长江水可真壮观啊!”他指着宽阔的江面,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赞叹。

阿宾原本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李晓峰的热情感染。

他今天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头顶的黄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闻言也跟着附和:

“是啊,确实壮观。你以前没来过吗?” 李晓峰摇了摇头,“很少,一直在外地。这次回来,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但很快又被他脸上的笑容冲淡。

`

小雪则完全被李晓峰逗乐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给小雪,又用风趣的语言描述着他旅行中的趣事。小雪手里剥着糖纸,

“沙沙”作响,一边听得咯咯直笑,黄毛爸爸阿宾也跟着笑起来,脸上原本的严肃和沉重被一种轻松的氛围取代。

他们三人,就像是出来郊游的朋友,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与身后沉默的李清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份欢声笑语,在江风中飘散开来,与滔滔江水声混杂在一起。

待到时辰,李晓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骨灰盒。

骨灰盒表面被一层细密的黑布包裹着,布料的质地粗糙,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里面一片灰白色的粉末,那些是李景沐的骨灰。

在阳光下,那些细小的颗粒隐约泛着微光,带着一种沉寂而冰冷的质感。

李晓峰的脸上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庄重与悲伤。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江边,缓缓地倾斜骨灰盒。

灰白色的骨灰,如同一道细流,从骨灰盒中缓缓倾泻而出。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颗粒,在重力的作用下,无声地坠入那奔腾不息的江水之中。

骨灰与江水接触的瞬间,没有剧烈的反应,没有飞溅的水花,只是悄无声息地,被冰冷的江水温柔地吞噬。

那些灰色的颗粒,先是浮在水面上,形成一片淡淡的、不规则的灰白色薄雾,随即,在水流的冲刷下,迅速扩散,消融,与清澈的江水融为一体,看不见一丝痕迹。

江水依然向前,波涛依旧,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李景沐,就这样彻底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寻觅。

撒完骨灰,李晓峰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份自来熟的笑容。他走到李清月面前,带着一丝期待地开口:

“姐,我下个月在上海举办婚礼,希望你能来。” 李清月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她语气平淡地拒绝:

“不去。”

阿宾和小雪听到“婚礼”和“上海”这两个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雪拉了拉李清月的衣角,

“妈妈,我们去吧!我还没去过上海迪士尼呢!”她语气里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

阿宾也赶紧接话:

“清月,难得小晓峰结婚,咱们也应该去捧个场。”他边说边偷偷观察着李清月的脸色。

李清月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阿宾略带恳求的表情,最终,她心中的那道坚冰,在亲情和家庭的合力下,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幅度极小,却足以让阿宾和小雪发出欢呼。

李晓峰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李清月并不知道,正是这次勉强的答应,这次前往上海的旅程,将会像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她与阿宾之间那早已干涸、冰冷的关系,让它在不经意间,重新焕发出一些温暖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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