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if2 - 智取救人 - 前往临江城

躲在暗处的牧清,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眼前的一切,比师父口中的描述要生动、具体、也残忍千百倍。

那几个被黑丝包裹倒吊着的护卫,如同风中摇曳的怪异果实,每一次晃动,都像一记重锤,敲打着牧清的神经。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丝袜之内,那些护卫们因无助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而场中那名被称为“罗网”的妖艳女子,墨蛛,她的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生命为玩物的邪异魅力。

牧清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此刻冲出去,下场恐怕比那些护卫还要凄惨百倍。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那是一种如深潭般的、不见底的压迫感。

正面冲突,是寻死。

可就此退走,任由那主仆二人在自己眼前被掳走,甚至被虐杀……他胸中那颗自幼受青云教诲熏陶的“道心”,绝不答应。

眼睁睁看着无辜者受难而不顾,那他十年苦修的剑,又有何意义?

怎么办?牧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疯狂地闪过师父玄尘子的教诲。

“清儿,剑者,非莽夫也。上乘剑客,一剑可断江,亦可不起波澜。遇强敌,不可逞匹夫之勇。审时度势,以智取之,方为上策。记住,你手中剑,不只是用来与人兵刃相接的,它亦可惊鸟、可断木、可引水、可造势……你的剑,当为你心之延伸,而非臂之延长。”

造势……

牧清的目光,如同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周遭的环境。

他的视线越过战场,最终定格在了左前方约莫二十丈开外,一棵早已枯死、树干粗壮的巨大古树上。

那棵树早已没了生机,树皮开裂,内里恐怕早已中空,是绝佳的“势”之所在。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形。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摒除,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心如止水的空明状态。

他悄然后退几步,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空间施展,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将丹田内那股纯净的青云内力,缓缓地、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止水的剑身之中。

“嗡……”古朴的剑身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一道道青色的、肉眼可见的真气,如同水中的涟漪,开始在剑身上流转、汇聚。

整个剑身仿佛被点亮,散发出一种温润而不刺眼的光华。

场中,墨蛛正享受着猎物最后的挣扎,她对那两名“缠丝”下令道:“别玩了,速战速决。那俊俏公子,用最结实的丝包起来了,一根手指都不能让他动。”

“是!”两名“缠丝”娇笑着应道,手中的银丝眼看就要下最后的毒手。

也就在此时,牧清动了。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所有的气机都锁定在了那棵枯树之上。他手腕一抖,没有半分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一送!

“去!”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青色剑气,如同一支无声的利箭,脱离了剑尖。

它并未冲天而起,而是贴着长满了苔藓与落叶的地面,悄无声息地、如同一条青色的游蛇,绕过了几处灌木与岩石的阻碍,精准无误地射向那棵枯树的根部。

下一刻!

“轰——咔嚓——!!!”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旱地惊雷般的巨响,轰然炸响!

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枯树,在被剑气击中的瞬间,从根部开始,轰然爆裂开来!

无数巨大的木片与碎屑,如同被投石机抛出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紧接着,那沉重的树冠失去了支撑,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地上!

“轰隆隆——!!”大地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烟尘与落叶被巨大的气浪卷起,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风暴,席卷了整片林间空地。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至极的变故,让场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人?!装神弄鬼!”墨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猛地转身,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一双丹凤眼中充满了警惕与猜疑。

她可以确信,刚才那一下,绝非寻常高手所能为之。

那股内力雄浑而纯正,威力巨大,却又控制得如此精准,只针对一棵死物。

来者,绝对是一个与她同级,甚至可能在她之上的高手!

她不敢怠慢,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同级高手,其威胁性远比眼前这几个唾手可得的猎物要大得多。她必须去探个究竟!

“你们两个,速速将那小子捆了!我去去就回!”墨蛛对那两名同样被惊得脸色发白的“缠丝”急声吩咐道。

说罢,她再不迟疑,身形一展,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箭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枯树倒塌的方向急掠而去。

机会!在墨蛛的身影消失在林中的那一瞬间,牧清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从灌木丛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的目标,并非那两名“缠丝”,而是被老管家福伯死死护在身后的锦衣青年,苏彦辰!

“什么人?!”

“有同伙!”两名“缠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她们没料到敌人竟然声东击西,更没想到对方藏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们尖叫一声,急忙回身,手中的银丝如同两条毒蛇,向着牧清的面门和下盘急射而来。

但牧清的速度太快了!

他使出青云派的绝学“流云步”,步法飘忽不定,身形如同一缕捉摸不定的青烟。

在两名“缠丝”仓促的攻击中,他只是身子一晃,便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轻松地绕过了她们布下的丝线。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冲到近前。

“得罪了!”牧清低喝一声,他甚至没有拔剑。

左手一把抓住因失血和力竭而摇摇欲坠的老管家福伯的臂膀,右手则化作一只铁钳,牢牢揽住那名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锦衣青年苏彦辰的腰。

“小贼休走!”两名“缠丝”见猎物要脱手,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牧清看也不看,反手将背上的“止水”剑连着剑鞘一同抽出,以剑鞘为棍,手腕一抖,在空中划出两道圆弧,不偏不倚,正好敲在了两名“缠丝”的手腕上。

“哎呀!”两人吃痛,手上一软,那致命的银丝顿时失了准头。

牧清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脚下发力,内力运转到极致,带着两个大男人,转身朝着与墨蛛离去完全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扎入了密林深处。

“啊!别跑!”

“抓住他们!不然墨蛛大人饶不了我们的!”

身后传来“缠丝”们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但她们的轻功哪里跟得上全力施展“流云步”的牧清。

转眼之间,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影之后。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流光去而复返,正是墨蛛。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现场,那棵倒塌的枯树周围没有任何人迹,只有两个手下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而她的猎物,早已不知所踪。

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被耍了!一股冰冷的愤怒,如同火山般从她的心底喷涌而出。

“废物——!!”一声饱含着无尽杀意与怒火的尖啸,在林中轰然炸响!

她一掌拍在旁边一棵无辜的大树上,那棵大树的树干,竟被她纤细的手掌印出了一个漆黑的的掌印!

她美丽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那双丹凤眼中,燃烧着要将一切都焚毁的火焰。

“给我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充满了怨毒,“尤其是那个声东击西的小子……我一定要亲手……用最细最密的蛛丝,把他做成我卧室里的丝茧!”

愤怒的咆哮声在林间久久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而此刻的牧清,早已带着苏彦辰和福伯,在林中穿行了数里之外,将那致命的威胁,暂时甩在了身后。

林间的风,带着牧清三人急促的喘息声,向后方呼啸而去。

牧清将“流云步”施展到了他此生所能达到的极致。

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因为他知道,那个名叫墨蛛的“罗网”,其实力非自己所能抗衡,一旦被她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带着两个人,对内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原本清澈的溪流般的内力,此刻在他经脉中奔腾,逐渐变得混浊而滞涩。

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朴素的青衣。

他没有选择固定的方向,而是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兔,不断变换着方位,借助茂密的树木与复杂的地形,希望能以此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

不知跑了多久,当牧清感到眼前都开始有些发黑,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时,一阵巨大的、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的轰鸣声,隐隐从前方传来。

是水声!牧清心中一喜,那必定是一处极大的瀑布!

瀑布的巨大轰鸣,可以掩盖他们的声音和气味;飞溅的水汽,可以冲刷掉他们留下的痕迹。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那里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他精神一振,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全力奔去。

很快,一片巨大的水汽便扑面而来,带着清凉与湿润。

拨开最后一道树丛,一幕壮丽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只见一道宽达数十丈的巨大瀑布,如同天河决口,从百尺高的悬崖上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入下方的深潭,激起万千水花与震耳欲聋的轰鸣。

牧清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二人,踩着湿滑的苔藓岩石,小心翼翼地向瀑布的侧面靠近。

巨大的水流冲击着岩壁,溅起的水珠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也让牧清那因力竭而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贴着岩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

他注意到,在瀑布水帘中央靠右的一处地方,水流的形态似乎有些微的不自然,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

若非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对水流石头的形态观察入微,根本无法发现这毫厘之差。

“那里,可能有个山洞!”牧清对苏彦辰低声喊道,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苏彦辰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除了白茫茫一片的水幕,什么也看不出来,但他此刻对牧清已是无条件的信任,立刻点了点头。

“抓紧了!”牧清深吸一口气,双脚在湿滑的岩石上猛地一蹬,抱着两人,如同一支射出的箭,悍然冲进了那冰冷刺骨的水帘之中!

“哗——!”

巨大的水压瞬间袭来,冰冷的瀑布之水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冲散。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只剩下无尽的水流与黑暗。

仅仅一瞬,他们便穿过了水幕,重重地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耳边的轰鸣声瞬间被隔绝,化作了洞外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巨响。

一个约莫两三人高的、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洞内干燥异常,与外面那潮湿的世界判若两重天地。

喘息片刻,牧清看向二人,见福伯嘴唇发紫,胸前的伤口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黑色,显然是那“缠丝”的丝线上淬了毒。

“在下这里有些师门配置的解毒散。”牧清没有迟疑,从自己那小小的行囊里,取出一个油纸包。

他撕开纸包,将一些药粉小心地敷在福伯的伤口上,又让他服下一些。

做完这些,他又盘膝坐在福伯身后,双掌抵住老人的背心,一股纯净温和的青云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他用自己的内力,帮助福伯梳理紊乱的气息,同时将侵入经脉的毒素,一点点地向伤口处逼去。

一旁的苏彦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感激与震撼。

他本以为牧清只是一位轻功绝顶的侠客,没想到竟还懂得上乘的内功疗伤之法。

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福伯的伤口处,逼出了一股股黑色的毒血。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牧清收回双掌,自己的脸色也因消耗巨大而又白了几分。

“恩公……大恩大德,老夫……”福伯挣扎着就要下跪,被牧清眼疾手快地扶住。

“老人家,万万不可!”牧清正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何谈恩德。”

苏彦辰也在此刻,对着牧清深深地作了一揖,郑重地说道:“牧清兄,大恩不言谢。在下苏彦辰,家父乃是当朝礼部尚书苏文敬。今日若非牧清兄出手,我主仆二人,恐怕早已沦为那盘丝宫妖女的阶下囚了。”

“盘丝宫……”牧清默念着这个名字,又问道,“苏公子,那些妖女为何要抓你?”苏彦辰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与忧虑:“家父在朝中,一直与那祸乱朝纲的妖后一党势不两立,多次上书弹劾。想必是因此遭了她们的忌恨。我此次,正是奉父命,携带密函,前往临江城,联络城中一位可靠的盟友,共商对策。谁知……还未到临江,便遭了这帮妖人的埋伏。”

“临江城?”牧清闻言一怔,从怀中取出了师父给他的那封信,“在下此番下山历练,师父也让我去临江城,将这封信交给‘回春堂’的秦掌柜。”

“竟有此事?”苏彦辰又惊又喜,“如此说来,我们的目的地竟是一样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缘分天定”的意味。

苏彦辰随即正色道:“牧清兄,你今日救了我们,也等于得罪了盘丝宫。那妖女墨蛛,在盘丝宫中也是‘罗网’一级的好手,心狠手辣。她绝不会放过我们。如今,我们三人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分开行走,只会更危险。在下恳请牧清兄,能与我们同行,一同前往临江城。到了那里,我苏家必有重谢!”

牧清点了点头。他本就是要去临江城,与苏彦辰同行,相互之间确实有个照应。“重谢二字不必再说,苏公子若不嫌弃,在下自当同行。”

“太好了!”苏彦辰大喜过望。

洞外,瀑布的轰鸣声依旧。

这天然的屏障,暂时为他们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三人商定,就在这山洞中修整一夜,待天明后,福伯的伤势再稳定一些,便一同出发,前往那前途未卜的……临江城。

牧清坐在洞口,借着水幕透进来的微光,看着外面那片危机四伏的森林。

他握了握手中的止水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江湖”二字的重量。

这里有诡异的武功,有凶残的妖女,但也有值得以性命相救的忠仆与君子。

洞外,是奔腾不休的瀑布,如同一道永恒的、隔绝尘世的巨大水帘。

它的轰鸣声,此刻非但不是噪音,反而成了三颗惊魂未定之心最好的慰藉,将他们与外界的杀机与追猎,暂时地隔离开来。

洞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的清冷与淡淡的水汽。

苏彦辰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沉沉睡去的老管家福伯安顿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地上,又将自己那件虽然破损但依旧华贵的丝绸外袍脱下,轻轻地盖在了老人的身上。

福伯的呼吸已然平稳,胸口的伤势在牧清的丹药和内力救治下,止住了流血,只是失血过多的身体,仍需长时间的休养。

做完这一切,苏彦辰才走到洞口,看着那个盘膝而坐、正在闭目调息的青衣身影。

牧清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方才那一场亡命奔逃,尤其是带着两个人施展上乘轻功,对他的内力消耗是巨大的。

此刻他正运转青云派的独门心法,一丝丝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被他缓缓吸入体内,修复着疲惫的经脉。

“牧清兄。”苏彦辰轻声唤道。牧清缓缓睁开双眼,眸子在昏暗中,依旧清亮得如同山间的寒星。“苏公子,你和福伯先歇息吧,我来守夜。”

苏彦辰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递了过去:“奔波许久,想必你也饿了。这是些杏花糕,你垫垫肚子。”纸包打开,一股甜香瞬间在洞中弥漫开来。

那糕点做得极为精致,显然是富贵人家的手笔,只是在之前的奔逃中被挤压,有些不成形状了。

牧清看了一眼自己怀中那早已变得冰冷干硬的麦饼,没有推辞,点了点头,接过一块。他掰了一半递回去:“你也吃。”

苏彦辰一愣,随即洒脱一笑,也接了过来。

两人就着牧清水囊里的清水,分食着这块糕点。

一个是从未尝过如此精细点心的山中少年,一个是从未吃过如此“简陋”一餐的世家公子,此刻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沉默片刻后,苏彦辰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牧清兄,恕在下冒昧。青云剑派之名,在下……从未在江湖中听闻。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牧清咽下口中的糕点,平静地回答:“家师道号玄尘子。青云剑派自祖师爷起,便已退隐山林,不问世事,至今已有百年。门中人丁稀少,到了我这一代,便只剩师徒二人。苏公子没听过,也是自然。”

只剩师徒二人!

苏彦辰心中又是一阵巨震。

他无法想象,一个只剩两人的门派,竟能培养出像牧清这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的弟子。

那他的师父玄尘子,又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人物?

“原来是玄尘子前辈,失敬失敬。”苏彦辰肃然起敬,“难怪牧清兄有此等身手,却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牧清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苏公子,你之前所说的‘盘丝宫’,究竟是怎样一个所在?还有那妖后……她当真有如此大的权势?”

提及这个话题,苏彦辰原本稍稍放松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一眼洞口的瀑布,仿佛那水帘之外,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伺。

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来:“牧清兄,你久居山中,有所不知。如今这天下,早已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当今圣上,年仅十六,而那位妖后……据传本是西域进贡的一名舞女,不知用了何等狐媚之术,竟让先帝在临终前,下旨封其为后,辅佐新君。她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入主后宫不过三年,便已将整个朝堂牢牢掌控在手中。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已是她的党羽。家父这种不愿与她同流合污的,便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世人畏其权势,私下里都称她为‘天媚娘娘’。而她的权势,主要来自于两大支柱——一为‘烟雨楼’,二为‘盘丝宫’。”

“烟雨楼,是天下最大的连锁酒肆青楼。它的势力遍布全国每一座大城,是天下最富庶、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它就像一张用金钱、美色和情报织成的软网,无数王公贵族、江湖豪侠,都深陷其中,被它玩弄于股掌,成为妖后在朝堂与江湖上的耳目与棋子。”

“而盘丝宫……”苏彦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惧,“如果说烟雨楼是妖后的钱袋子和耳朵,那盘丝宫,就是她手中最锋利、最歹毒的剑!这是一个完全由女子组成的江湖大派,其门人个个武功诡异,心性残忍。她们从不轻易杀人,而是更喜欢将对手生擒活捉,带回宫中。”

“至于带回去做什么……”苏彦辰的嘴唇有些发白,“我曾听家父提过,妖后与盘丝宫的高层,修炼的是一种极为邪异的采补之术。她们将根骨上佳、元阳充沛的年轻男子视为‘炉鼎’,通过各种……各种难以启齿的手段,吸取其精气,以维持自己的美貌与功力。许多反对妖后的官员,他们的子侄辈,都曾不明不白地失踪,最后……最后……”

一旁的福伯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接口道,声音沙哑而充满了仇恨:“最后,被人发现时,都已是……都已是皮包骨头的干尸,凄惨无比!”

牧清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师父口中的“红尘”,究竟是何等险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朝政纷争,而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水帘,在湿润的洞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时,三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福伯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自行行走。

牧清经过一夜的调息,也恢复了七八成的内力。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为他们提供了一夜庇护的山洞,然后,由牧清带头,再次毅然地穿过了那道轰鸣的水幕。

他们没有走任何官道或小路,而是遵照苏彦辰规划的路线,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山林之中。

他们翻山越岭,趟过冰冷的溪流,在密林中艰难穿行。

而牧清则展现出了惊人的山林生存能力,他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路径,能分辨出哪些野果可以果腹,哪些草药可以用来处理伤口。

这段时间的艰苦,非但没有让他们意志消沉,反而让三人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密。

牧清会教苏彦辰如何倾听风声,如何分辨野兽的足迹;而苏彦辰则会告诉牧清,他从书上读来的各种历史典故,分析当今天下的政治格局。

福伯则像一本活着的江湖见闻录,他会告诫两人,在某些地方需要注意哪些黑话,在不同的城镇,又有哪些不成文的规矩。

他们就像三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这段共同的苦难旅途中,被一点点地磨合,变得圆润而契合。

好书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