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课，齐知妍没精打采地叹口气。
失去嘉宁这个上学搭子真无聊。
正打算去超市买零食，就看见谈准走过来，少年通宵没睡，声线低哑，脸黑得不像话：“介意我问个事吗？”
这话分明是礼貌口吻，可齐知妍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威压，不由打了个激灵。
结巴同意道：“行，行啊。你问。”
谈准喉结滚了滚。
他曲着手指，敲敲嘉宁座位，用副冷冰冰的表情询问道：“我找她有事，她早上为什么没来？”
闻言，齐知妍在内心嘀咕，这话未免也太理直气壮了点。
好像嘉宁没来，对不起他似得。
但她不敢跟谈准对上，本能觉得对方危险。
犹豫着，将自己听说的消息，分享了出来：“嘉嘉没跟我说原因。但我听说，她爸和她姐昨天从国外回来了，或许在陪家人吧。”
听见是这个原因，谈准脸色稍缓，身上失控溢散的戾气也收起大半。
原来，不是在故意躲他。
转瞬之后，眉头又拧起来，家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有什么好陪的。
有那时间怎么不先跟他道歉。
生来没爹没妈的孤儿。
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共情能力。
临近午休，谈准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打算处理工作上的消息。
突然看见朋友圈多了个红点。
他点进去，果然是嘉宁，除她之外，谈准给列表成员全都设置成了不看ta。
她发的是张甜品图片。
谈准点开，放大，在银碟上找到不明显的品牌logo。
只需三十秒。
就查出了这家店的具体位置。
午休放学，谈准直奔那座商场。
他没把握一定能碰上她，可运气实在不错，没怎么费力，就在奢侈品楼层发现她的身影。
身边还有五六个同龄女生。
谈准企图抓走她独处的计划落空。
他将鸭舌帽往下压，遮住眉眼，拉开一段距离跟着，目光时不时落在人堆里的嘉宁身上。
舌尖抵了抵腮，莫名恼火：“她心情还挺好？”
十月份的时装周刚结束。
各品牌的秋冬成衣也纷纷上线贩售。
嘉卿语的朋友们为庆祝她手术成功，专门约她出来玩，可不知为何，嘉卿语同时邀请了嘉宁。
明明两人的圈子并无交集。
这场聚会的由头是庆贺手术成功。
嘉宁不想扫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嘉宁清楚姐姐的朋友不喜欢自己，被冷落，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被挤到边缘，干脆自己逛起来。
旁边销售顾问微笑着上前，为她介绍。
态度很有职业素养。
并未八卦，为何几位富家千金共同进店，却只有这位小姐落单。
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
销售给嘉宁推荐的这件并非热门款。
设计师以古董玩偶为灵感，风格糅合了宫廷的精致，贵气，蓬松的裙摆又给服饰气质增添了适合少女年纪的娇俏轻盈。
同时也不过分华丽以至于没有穿搭场合。
她眼光毒辣，相信这件会适合这位荔腮粉唇的漂亮小妹妹。
嘉宁看了也十分喜欢，水亮乌眸像两轮莹润月牙，弯起来，甜蜜道谢道：“很好看，谢谢。”
她试穿完裙子，走出试衣间。
连见多识广的销售，都不由露出真切的惊艳，夸奖道：“这条裙子非常适合你。”
这个销售话术并不特别，大多数人，都会当成客套的礼貌，嘉宁也只是扬唇道谢。
站在嘉卿语身后的一位女生，却撇嘴，不善怼了句：“有吗，我怎么没觉得，感觉卿语更适合呢。”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嘉宁神态发懵，嘴唇嚅了嚅，有些无措地站在镜子前，嫩白指尖下意识揪紧了裙角。
销售不会为了她得罪其他客人。
没有人会给她解围。
嘉卿语隐蔽地瞪了眼说话的人，多嘴。
她本身就是艺术生，对自己的风格当然有认知，根本不适合嘉宁身上那条裙子。
见其他人还想撺掇她去试穿，不得不出声打断，看向嘉宁，祸水东引道：“这件嘉嘉喜欢，我作为姐姐，当然不会抢她的，你们也少说几句，没看见她都快被你们欺负哭了吗。”
她这段话，既避免了被对比，又体现了善解人意，同时还将自己妹妹置于小气敏感的风评上。
销售将这些看在眼里，略微皱眉，感叹了句真是好手段。
至于话题里的另一位小妹妹，全然状况之外。
显而易见，即使她感受到来自外界微妙的恶意，也不能理解其中的弯绕。
纯然乖巧到有些窝囊了。
这种性格，完全就是任人宰割。
果然其他几位女生听完，翻个白眼，对嘉宁感官更差了，簇拥着嘉卿语离开小声蛐蛐。
“嘁，装什么，也没对她怎么样吧，做出这副表情给谁看。”
“就是啊，茶里茶气的。”
嘉宁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她将裙子换下来，递给销售时，摸了摸上面漂亮的花纹。
细软嗓子仿佛浸满了水的棉花，闷闷道：“还给你。”
销售接过，什么都没说，将裙子重新悬挂起来。
因为多嘴，首先找茬的那个女生被嘉卿语刻意无视，顶替嘉宁成为被挤到边缘的人。
她懊悔地想重新加入其他人的话题。
突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少年，被冷漠俊气的五官惊艳到，眼前一亮，跑过去搭讪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她长相不错，料想不会被拒绝。
然而撞上少年凶冷眼神时，却直接僵住，后背竟冒起凉意，她甚至怀疑，对方想将她从围挡玻璃上踹下去。
谈准厌恶扯唇：“滚。”
仿佛她是什么蟑螂，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等这伙人离开，他走进奢侈品店，找到嘉宁刚试的那条裙子。
标价五位数。
谈准快将价格牌盯出洞了，默声骂了句脏话。
“操。”
什么裙子这么贵，线里掺金子了？
旁边销售微笑弯腰，再次确认道：“先生，您确定要买这件吗？”
谈准：“……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