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柏章又倒了。
房渺抬起鸡尾酒放在唇边,绚丽的灯光下,她目不斜视看着柏章耳根和脖子泛起的艳色,他有些难受地想抬起头,眩晕的大脑又猛地坠下,只能用撑在桌子上的胳膊给托住。
明明来之前还再三说自己酒量不好,不敢多喝,只喝一杯。
结果几句哄骗的夸奖,就让他连喝四杯。
房渺故意点了高浓度带甜味的洋酒,效果出奇地好用。
“想睡了?”房渺身子朝着对面的人靠近,轻声询问。
“没,我没。”柏章强撑着意志,摇头晃脑地端坐起来,他皮肤白,脸上的红色跟被火烧了一样。
房渺从来没见过喝酒上脸这么快的人,用手背贴上去确认:“你不是发烧吧。”
“额……好舒服。”柏章歪着头往她手背上蹭,房渺笑了笑,翻过掌心,托住他的脸蛋揉了揉。
“你好可爱啊。”
柏章撑着打颤的眼皮,眼镜下的瞳孔都不聚焦了,对她略有不满地摇了摇食指,一脸郑重:
“不能,说我可爱。”
好吧,这是真醉了。
“好好,不说你可爱,”房渺轻笑着,语气温柔得都能把人哄睡:“那我说你厉害,好不好?”
柏章眯了眯眼,用力点了一下头,像在听,又像根本没听懂。
房渺见他不再反驳,手指转动着鸡尾酒的杯壁,声音也跟着低下来。
“你们议员那边,是不是有那种,特殊通行的名单?”
“比如,说走就走那种,不用签证,也不用查背景?”
柏章皱了皱眉,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她说的话,笑了笑,带着醉意的那种慢吞吞的得意:
“你说的那是外事通行证,不是随便谁都有。”
“那能弄一个吗?我只是好奇。”
“要批的,得有理由,至少得有邀请函。”
柏章声音模糊不清,像自己都快睡过去,打了个醉嗝:“除非是政府合作项目,或者医疗遣送。”
“医疗遣送?”
“就是得有病历证明,能走专线。”
房渺惊叹的“哇”了一声:“我第一次知道哎,那要是有医生愿意帮忙出个证明呢?”
“那就能批啊,我帮过一次副议长夫人的表妹,就是那样走的。”
“真的?”
柏章点头,又蹭蹭房渺的掌心,含糊地说:“不过,别问是谁,那种事情,问多了麻烦。”
“我懂,你放心,我只是随口问问。”
房渺站起身,柏章以为她要走,连忙睁大眼睛,脑子都醒了不少,结果见她搬着凳子,坐到了自己身旁,然后很自然地把他脑袋给搂到了她的肩膀上。
“你睡会,等你酒醒差不多了我再带你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路都走不好。”
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柏章忍不住把鼻尖压在她肩膀,贪婪大口呼吸起来,声音哑涩:
“对不起……我酒量真的很差,我应该练一练的,跟在裴少身边,我都没怎么喝过酒。”
“哎呀没事啦,我又不嫌弃你。”
要不是他酒量差,房渺也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柏章已经彻底靠在她身上,呼吸平稳,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了下来。
房渺帮他摘去,目光又落在桌子,他的手机上。
她垂下视线,目光在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上停了几秒,伸手拿过他的手机,因为偷窥到过他的密码,解锁的速度格外熟练。
几分钟后,房渺找到他信息列表里的一串联系人名:外事署秘书处。
聊天记录里,就有之前帮忙走特别通道的审批流程文件。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接着点开,给对方以柏章的口吻编辑了一条短信,又加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发送了过去,最后再把聊天记录删除。
“抱歉哦小白兔。”
房渺低声说着,见他已经彻底睡了过去:“这钱太有诱惑力,我没办法不赚。”
裴开霁正在厨房做饭,将熬好的粥盛进碗里,接着走到餐桌旁边,把碗给放在了地上。
“小狗!”
他欢快地拍着手,朝着卧室门口呼唤:“出来吃饭了,快点。”
裴开霁安静等待着。
没过一会儿,一只手就先从门口出来了,接着是陶南霜那张娇憨可爱的脸蛋。
她一丝不挂,脖子拴着皮带,拉长的一头垂落在地上,摇晃着屁股缓慢爬行,垂下来的胸部,还被他用细线捆绑上了两个瓶盖,家里没有铃铛,有什么,裴开霁用什么。
白色的瓶盖坠在奶头上,随着爬行摇摇晃晃,还会时不时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开霁蹲了下来,笑眯眯伸开胳膊,犹如在召唤着一只小狗。
看到陶南霜乖巧爬到了他面前,裴开霁摸着她的脑袋夸赞:“乖狗狗,来吃吧,要舔干净哦。”
陶南霜顺从低下头,趴到碗上舔了一口,舌头猛地缩了回去,扬起脸,看见裴开霁笑眼盈盈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汪。”
“哦,烫啊?”裴开霁明知故问,拿起碗来吹了吹:“等会就不烫了,你等着啊,我把刚炒好的肉也给你端过来。”
他说着放下碗起身,陶南霜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背影,姿势没有动。
裴开霁端着盘子,从开放式的厨房走过来,还哼着曲,显而易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这些天来,陶南霜过的都是这些日子。
被他当狗养,吃饭喝水要趴在地上,睡觉要蜷缩在床上的狗窝毯子里,上厕所他都要监督着陶南霜学狗抬腿尿。
就算陶南霜没对他露出过好脸色,裴开霁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调教里,一发不可收拾。
他自信地用开出的条件圈住她,说只要当他的狗半年时间,就能放她自由,可裴开霁才不会那么信守承诺。
他相信,就凭着这半年的时间,肯定会把陶南霜给调教得服服帖帖,离了他之后就活不下去。
裴开霁记得就有这个心理疾病,为此还上网查了一番,那个叫什么……斯德哥尔摩。
裴开霁琢磨着,该怎么把人给变成这种病,他自己也觉得办法歹毒,但他没别的办法,这才是最可悲的。
裴开霁怕自己不成功,还留了后手。
上班时候,裴开霁一边整理着纪要,一旁的电脑上播放着家里的监控。
陶南霜正蜷缩在床上熟睡,脖子上的皮带被他绑到了床头柜的把手上,就像拴狗一样的姿势。
裴开霁光是看着就起生理反应了。
柏章敲门进来,把裴开霁要的东西也带给他了。
“裴少,您看这个文件行吗。”
裴开霁接过来打量了一眼,脸上浮起笑意。
“行,具体实行需要多久。”
柏章估算了一下:“户籍消除的话很快,但是要排查其他的资料,还得三天左右。”
“让他们尽快做。”
“我知道了。”
柏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尽管他觉得裴开霁手段有些过度极端了,可这不是他该质问的事情,身为文秘就要做好自己的职责,才不会丢了工作又丢命。
裴开霁下了班,准时准点回家。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陶南霜上厕所。
把她拴在卧室一天,她自己也不喝水,裴开霁怕她渴死,逼她喝完了一整瓶。
结果他去衣帽间换衣服的工夫,回来看见陶南霜把刚才喝的水全吐了出来,她跪在床上,吐湿了被褥。
“你特么故意吐的!”
陶南霜不停吞咽着口水,手指刚插了嗓子眼,还沾着唾液。
裴开霁走过去粗暴掐起她的头发:“我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陶南霜朝他“汪”了一声。
裴开霁怒得面红耳赤:
“给我说话!我让你说人话!”
“是故意的又怎样。”她裂开笑容,那表情能气死他,陶南霜喝得太饱了而已,觉得不舒服就吐了。
她讨厌裴开霁对她摆布的嘴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把她当人看,连做狗都觉得比狗还低一等。
“诚心气我啊陶南霜,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裴开霁厌恶皱着眉头,一副不自量力的嫌弃,语气间处处透着对她的嘲讽:“我早看出你不会乖乖听话,我也没想着让你真做半年的狗。”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也没打算放过我了。”
裴开霁对她脸上自信的笑容很憎恶,就好像什么都掌控在她的手里一样,明明是他裴开霁在囚禁她!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听他的话!
裴开霁松开她的头发,拍了拍那张白净的小脸,接着一巴掌抽在她的乳房上。
力道不小,红色的掌印直接就甩上去了,陶南霜弓着腰闷哼了一声。
“对付你这种心眼多的狗,老子有的是手段!”
裴开霁走到外面的客厅,拿了什么东西。
他回来时脚步轻快,带着得意的双眼亮得出奇,在她面前把那张纸摊开,指着上面的文字,兴奋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告诉你陶南霜!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从我这跑出去,你现在在外面就是一个死人!你没身份了!”
上面写着户籍消除证明,黑字白底,格式森严,右上角还压着一枚深红的钢印。
第一行的名字就写了陶南霜,包括她的证件号码。
陶南霜面无表情地盯着上面的文字,裴开霁还在趾高气扬说着她以后都是他的狗,不会让她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没活路,在外面就是一个死人,最终只会被当作黑户遣返回他的掌控下。
被子底下,陶南霜的手悄然握紧。
“裴开霁。”
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没有在他意料中的歇斯底里怒吼。
下一秒,她突然直起身,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做出一个要亲吻他的姿态,这亲密的假象让裴开霁心神一恍。
然而,随之而来和疼痛一起涌上来的,是她猖獗又放肆的笑容。
“谢谢你。”
陶南霜话音轻柔,却把插进他大腿里的刀用力一扭,裴开霁疼到发不出吼声,颤抖低下头,发现原本在厨房里的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上,此刻大半截都插在他的大腿中。
灰色睡裤迅速被洇湿,扩散开大片暗红的血液。
陶南霜早就在等着裴开霁回来了,她猜测他去上班的路上,一定没办法看监控,所以解开脖子上的皮带跑去厨房,把刀藏进了被子里,就等着这一刻。
“你怎么知道我早就做好跑的准备了?把我身份抹了,正好我还不用担惊受怕那两个男人会找到我。”
“为了感谢你做了这么多,作为报答,我会在逃出去后,帮你叫救护车的,不过,希望你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陶南霜把刀猛地拔出,不给他止血的机会,随后手掌一推,站不稳的裴开霁立刻往后倒去,沉重的身躯向后轰然倒地,撞击在地板上发出剧烈闷响。
他捂住不断冒血的伤口嘶吼,都疼成那个样子,还在怒吼着喊她:“陶南霜!陶南霜!”
“操你大爷的!你跑不了!给我站住!”
陶南霜持刀冲进衣帽间,迅速套上裴开霁的短袖和外套,过长的裤子卷了好几圈,再用皮带紧紧勒在腰间。
看到展示柜里的手表,她还是没忍住贪婪,拉开柜子抓了一大把,扔进外套口袋。
男士口袋容量格外地大,陶南霜把他手表一扫而光。
走出去后,发现裴开霁正拖着受伤的左腿,在地板上艰难爬行,身后的血液在大理石地砖染开一条血路。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抓到鞋柜上方的手机时,陶南霜立刻将它给拿起来,对准他的脸解了锁,然后揣进了裤子口袋。
“不好意思,这个我得用。”
裴开霁猛地抓住她的脚踝,宽厚的手掌因剧痛而颤抖,恨不得将那块脆弱的骨头捏碎。
陶南霜低头俯视,脸上挂着笑盈盈,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裴开霁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眼白瞬间布满血丝,泪水生理性地被甩出,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陶……南霜!”
陶南霜用力挣脱他的钳制,还不忘去踹他的脑袋。
“去死吧你!你他爹才像条狗,一条从屁眼拉出来都没人要的贱公狗!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有本事你就爬出去找你的救兵,边爬边狗叫,免得没人发现你!”
她穿上拖鞋,冲出大门,发现打不开电梯,趴在玄关的裴开霁看着她走投无路的样子哈哈大笑,泪都流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只见陶南霜抄起柜子里的灭火器,猛地砸向走廊的窗户,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
“陶南霜!!”裴开霁的吼声撕心裂肺,颧骨泪痣耸动狰狞。
紧接着,他蓦然想起,那扇窗户下方,是二楼延伸出的窗沿。
他骤然松了口气,比起自己死,他此刻怕的居然是陶南霜会被摔死,这爱恨交织极端的感情让他彻底崩溃,流着泪,一遍遍无力地怒吼:“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陶南霜!!”



